們誰都沒有說話,就是彼此看著,她對我笑,一直笑。
再後來,我看到鄂齊,他牽著阿姐的手,慢慢的向前走著,一直走著,背影相偎相依,像一朵並蒂蓮,風吹過,兩人衣衫纏繞,背影愈漸模糊,隔得很遠,卻亦可在朦朧間聽到二人低聲絮語。
淚水溢出,滑落臉頰,夢中醒來,找不到淚水留下的痕跡,透過幾縷月光的帳簾內,周圍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岫雲寺那顆枯老榕樹映入腦海,閉上雙眼,耳畔仿佛響起了那清脆悅耳的銅鈴聲,悠長回旋。
想著想著,便睜開雙眼,透過那些嫣紅布條望著碧藍蒼穹,我認真的許了願,而後轉身離開。慢慢走在幽深路徑上,聞著綠色植物的清香,略微沉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路徑狹長,大有曲徑通幽處之悠然,踱步其上,漸漸地,到了盡頭,看到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侶獨坐石凳,右手執棋,似在冥想,他前方是一盤黑白棋局,見他對麵無人,我不禁有些疑惑,可又想到,好似棋局高人在尋不得對手之時,便會自弈棋局,曆練思維,看到此處該是他獨居之所,寂靜非常,少許來人,我便要進去,怕是打擾了高僧。想著,便悄悄轉身,才要邁步上前,便被那人叫住頓了身形,那高僧說道:“既來之,為何轉身離去?”
我揚眉轉身看向高僧,見他依舊保持方才動作,不禁讓人懷疑那聲音是不是他發出來的,我猶豫了一會兒才向那高僧走去。
粗略地看了眼黑白棋局,棋局有些雜亂無章,可以說是毫無高手之姿,眉頭不自覺的輕蹙心間疑惑溢於言表,坐在石凳上,抬眼看向那高僧,年老的容顏透著一份沉穩與從容淡定,嘴角露出慈祥可親的笑,許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終放下手中棋子落入棋盤,抬眼看我,說道:“可有興趣陪貧僧對弈這盤棋局?”
我笑道:“能與大師對弈,小女子榮幸之至,不過……”低頭又看了眼雜亂棋局,黑子一盤散沙,而白子似乎在圍攻而仔細斟酌其步卻是無意之舉,雙方不解,而黑子必輸無疑,看樣子這盤棋皆為他一人所下,可是技藝卻不盡人意反似初學者。
大師忽地笑出來,手摸著白胡須,道:“苦禪所言,夫人未明?”
聽他自稱為“苦禪”,我抬眼看他,心中疑惑更甚,卻掩在眸光深處,道:“原是苦禪大師,卿菱敬仰,大師所講,我已明了,卻有一絲疑問……”
苦禪大師笑了笑,拿起一顆白色棋子放置棋盤,抬頭看我道:“現下當如何?”
他眼中閃過一絲精明,我低頭看向棋盤,眼眸瞬間睜大,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原本被困峽穀棋子淩亂無章白子竟在一招之內轉危為安反守為攻,混亂瞬息平息變得清明,而黑子原本雜亂防守卻變得棋技精湛,慌亂防守執子每一招卻好似斟酌千萬刻意為之都恰到好處,我看向苦禪大師,眉宇間有些興奮,“大師,這棋局為何會如此?瞬息間千變萬化,化腐朽為神奇?”
苦禪大師搖搖頭,淡然道:“這棋局原本便暗藏玄機,隻是很少人可以看懂,方才我所執之子便是棋眼,此棋子一出,棋局便明朗不會雜亂了。”
我定定的看了他須臾,又低頭看著清晰明朗的黑白棋局,過了一會兒,我說:“如此,黑子便反攻為守,似乎難了些。”
苦禪大師說道:“這盤棋如若你看懂了,便不會迷茫了,過去的事早已過去,萬不可在自顧糾纏,就像這棋局,黑白對峙,無論哪方再下一子,即便思慮千萬年,也屬虛無,對弈之果便是平局。”
苦禪大師特意將平局兩個字咬得很重,再一次聽到有人勸誡我不要苦於過去,高老太醫、鄂齊、阿姐,現在大師亦與我說來,我苦澀一笑,心裏想著,難道過去的事情,過去的人就要隨著曆史茫茫塵煙消散嗎?竟一絲回憶都不可留下?“有些事雖然忘記了,可是一旦有熟悉的物什,便又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