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清晨要來到我的房間,原來鄔先生定下規則,那日軒兒頭一次來晚,便被鄔先生警示說如若連續十日延遲,便再也不教導。軒兒許是心思不在課業,便想著法子賴在我房裏不去上課。事後我問軒兒,他說:“鄔先生所講,軒兒不感興趣,您不是說讓軒兒過著自由的生活嗎?如此下去,軒兒自由的心性會被磨滅的。”

軒兒一番話使我由失落轉向欣慰,由焦慮轉向釋然,曾幾何時,我替軒兒選擇自由,那種可以自由翱翔在碧藍天空中的情景,是我所想到放鬆心情的最好方法,青鳥般自由,沒有約束,沒有爾虞我詐,亦沒有勾心鬥角。

軒兒選擇自由,壓在胸口大石終於消散。

身為人母,所作一切便是讓孩子過得好。

翌日,胤禛回府甚晚,神情疲憊,滿臉倦容,細問之下,便知曉,原來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喇布坦出兵進攻西藏,西藏汗請求清朝發兵救援。今日朝堂之上便是討論此等問題,我仔細想著康熙五十七年發生的事情,出兵支援西藏,記得十四便是今年被封為撫遠大將軍,我一麵幫著胤禛脫下外套,一麵思忖著該如何去說,卻聽見胤禛略含疲憊地聲音,他說:“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我拉他坐在床榻上,笑笑道:“沒事,隨便想想罷了。”去端來早已準備好的熱水兌溫了放在胤禛腳下,便去脫他的鞋襪。胤禛自顧說道:“這次西藏戰亂,人人蠢蠢欲動,如若平定禍亂,得到西藏的支持,那……”手下一滑,許是指甲劃傷他的腳背,我忙說道:“疼嗎?”抬眼看他,卻見他臉上泛起淡淡紅暈,見我瞧他神情竟有些窘意,我不動聲色地加重了食指的力度,又朝腳心裏側慢慢滑動一寸,然後笑盈盈地看向他,胤禛抿著嘴唇忍著笑意,忽而沉聲道:“菱兒,不要玩了,我……”一陣笑聲傳出來,先是隱忍著抵住不發後來卻放開來大聲笑著,他俯身拽我起來,我順勢將他壓倒在床上,手還不老實地亂摸著,胤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仰著頭大笑,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來,大聲喘著氣,愈漸平息,我靠在他身上,聽著他心跳聲,他突然說道:“方才打斷我,你想說什麼?”

我抿嘴一笑,坐起身看著他,說道:“西藏偏遠,現下朝堂上阿哥雖然都想爭奪軍功打一場勝仗,然,依我看,眾位王爺阿哥唯有十三與十四適合。青壯有為,血氣方剛,敢於拚搏,初生牛犢不怕虎,往往在氣焰上便彰顯天朝威嚴,此其一;軍功顯赫隻能說明是猛將良材,至於西藏,到時西藏屏退準噶爾入侵,記得是咱大清國聖上的功德,將軍為誰並不重要,此其二;當下皇阿瑪身子骨雖是健朗卻愈漸年邁,身邊也需要皇子榻前照顧,行軍打仗非一年半載不可勝也,當中朝堂瞬息變化,此其三。故,你不可去,十三更不能去,唯有十四。”

胤禛垂下眼瞼,蹙眉思慮,須臾,他抬眼看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舉薦十四弟?”

我搖頭,淺笑道:“不是舉薦,是順著皇上的意,皇阿瑪英明,任何事都在他掌控之中,他現在心中已有人選,招入皇子大臣美其名曰商討,而實際上隻是尋一些人附和心中所選之人罷了。”

胤禛眸中閃過一絲傷痛與不甘,抿唇不語,我忙解釋道:“十四是您的胞弟,皇阿瑪此舉甚為慎重,他該是將任何變故皆考慮在內了,再者,棋還沒有下完,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

我傾身抱住胤禛,我會幫你的,那步棋便是我最後的賭注,相信我,你一定會贏。

暴雨至,零落飄飛花絮

康熙五十七年閏八月,胤禵被任命為撫遠大將軍,並由固山貝子超授王爵,“用正黃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樣”。同年十二月,胤禵統帥西征之師啟程時,康熙為他舉行了隆重的歡送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