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初無奈地為自己辯解:“家裏沒個女人就是不行,我是真抽不出空來,大夥將就著住吧,大侄女見諒。”
韶南忙道不敢,和林貞貞兩個手腳輕快地幫忙收拾。
周家沒有下人,周浩初和體弱多病的老母親相依為命。
他這麼大年紀了還未娶妻是有隱情的。
早年周浩初父親尚在時給他訂了門親事,女方是附近書肆黃掌櫃的長女,就住在棗花大街周家後巷,兩家園子相接,算是鄰居。
周浩初少年時性子跳脫,常趴在院牆上,往黃家偷看,要是湊巧見到黃小姐就往人家姑娘身前丟石子,黃家人發現了頂多笑罵兩句,把姑娘藏得更嚴一些。
不料有一年京裏寒症肆虐,周浩初的父親中招一病不起,周家為他延醫求治花光積蓄,幾乎到了要賣房子的地步。
恰在這時黃掌櫃攤上官司,黃家人上門索要聘禮,周父強撐著在病榻上答複說家裏暫時拿不出錢來,對方失望而去。
不多久,黃家悔婚。黃小姐去了一有錢有勢人家為妾,換得父親出獄。
接著周父病逝,少年周浩初經曆了雙重打擊。
他並不怨恨黃家,卻變得更加憤世嫉俗,沒日沒夜地刻苦攻讀,迫切想要出人頭地。
上天對他的考驗還沒有結束,出孝不久,有一日鄰居家喧鬧得厲害,原來是黃姑娘被送了回來,滿身血汙,已經沒有救了……
周浩初聽到外頭的議論,有人說她在夫家手腳不幹淨,被人贓俱獲;還有人說她不守婦道,被主母捉奸在床。
好以一切全都是咎由自取。
那個會紅著臉,用一雙大眼睛使勁瞪他的小姑娘就這麼死了。聽說死後,連片安葬的墳地都沒有。
黃家人不敢為女兒討回公道,很快賣了房子,搬得不知去向。
表麵上周浩初除了特別用功之外,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但是隻要周母提到要他成家,或是有媒人上門,他必表現得特別抗拒。一年年耽誤下來,到他二十歲上,周母身體不行了,時常病得起不了床,對兒子的婚事徹底的有心無力了。
而今一牆之隔黃家的宅子還閑著,也不知誰買了一直不住。
院子裏的荒草快有半人高了。
周浩初收回目光,叮囑韶南和林貞貞:“你們兩個姑娘家夜裏離那邊荒宅遠一點,小心有黃鼠狼長蟲之類。”
把林貞貞嚇得臉色白了白。
“走吧,我們去拜見令堂,老夫人身體最近還好吧?”燕如海安置好了過來,胡俊之跟在後麵,幫他提著幾樣禮物。
周浩初道:“還是年初時的樣子。燕兄,這點大家都羨慕你,上無二老,想如何如何,不像我們,拚了老命往上爬,說不定哪天丁憂了,一下子就打回原型。”
燕如海雖然和他很熟了,仍忍不住指了指他,皺眉道:“這話大逆不道!”
周浩初嗤笑一聲,若無其事受了他的指責,準備往外走,扭頭間突然注意到韶南放在桌案上的長條包裹,驚奇道:“咦,這難道是張琴?”
韶南笑著點點頭:“世叔說得不錯。”
周浩初衝燕如海嘖嘖兩聲:“燕兄不錯啊,還有那閑情逸致教女兒學琴。大侄女,你琴藝如何,等空閑下來彈一曲給世叔聽聽。”
韶南大方應承:“好,隻要世叔不怕耳朵受罪,我隨時都可以。”
燕如海未當一回事,與周浩初並肩往外走,解釋道:“耳朵受罪是真的,小孩子的把戲,這事說來話長,韶南學琴是因為我一位姓方的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