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盛兩眼通紅,舉袖拭淚:“燕縣令,可憐我兄長的遺體到現在都沒能找齊,你要去看一看麼?”
呃,燕如海推脫道:“還是等提刑按察司的人來了一起吧,免得不小心損壞了線索,耽誤緝拿真凶。”
馮盛聽著有理,點了點頭。
馮明通大步走過來:“燕縣令,真凶就在船上,你可一定看好了,別叫他渾水摸魚脫身。”
對方提到真凶了,不聞不問不大好,燕如海便問了一句:“有線索麼?”
“哼,左右跑不掉那兩位大仙!”“大仙”二字他是咬著牙,自牙縫裏擠出來的。
昨天馮明通掉到江裏差點淹死,被救上來之後矛頭直指欒仙師的女弟子,非說是那女冠勾引自己到無人處幽會,結果他追著對方跑到了二樓的船舷拐角,被人從後麵猛地推了一把,身不由己,栽下船去。
對方此舉的真正目的是借由他落水吸引眾人注意,好方便行凶,真凶除了那能叫女冠言聽計從,且由始至終不曾現身的欒仙師還會是何人?
馮盛斥道:“不可胡言!”
兒子落水是有蹊蹺不假,但若說與那女冠有關卻不足為信,不止一人證實,當時她正為欒仙師護法,阻攔甄老大求見,還是聽到了下麵兵士們呼喊救人,他倆才一起從三樓下來的。
馮明通認定欒仙師是凶手,不怕得罪他,不服氣地道:“既是仙師,會障眼法又有什麼稀奇?要不然叫他說說,關鍵時刻元神出遊都看到了什麼!”
燕如海示意白典史上前安撫住父子二人,他走到另一邊,同常千戶見禮,寒暄了幾句。
常千戶倒黴牽扯到這件大案中,免不了唉聲歎氣,打不起精神。
“燕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們軍中最忌諱沾這些烏七八糟的破事,你說馮掌印也是,都那麼大歲數了,還想著斷肢複生呢,這到好,鬧了個死無全屍。”
燕如海有心打聽下辛三少在船上如何了,但想他肯定用的是化名,說破了徒生事端,轉彎抹角問道:“除了馮掌印,其他人都沒事吧?”
“伺候馮掌印的小太監燒得人事不知,差點兒就跟著去了,還好船上有位景公子精通醫術,我叫手下照他開的方子去抓了藥,現在人已經醒過來,大約是死不了了。”
燕如海意識到這景公子應該就是辛草農的侄子了,沒想到這小子還跟著辛刑書學了一手好醫術。
他不是愛挑事的人,若換一個,非多嘴問一句不可:“船上不是有兩位半仙麼,怎麼治病還得大夫開方?”
兩天之後,歸川府先來了人,通判趙曦親自帶隊。
當天晚些時候鄴州提刑按察司的人也到了,來的是位正四品的按察副使,足見重視。
兩位上官都帶了不少手下,燕如海樂得給他們騰地方。
按察副使郭濤年近五旬,天生一副愁苦相,好似大夥全都欠著他的銀子不還,來到之後先商量馮氏父子把船開回一段,找了個臨近村莊的地方泊好。
而後官府征用了整座村子,由官兵把守,專門用來查案。
出事時船上所有的人包括常千戶在內,全被勒令繼續呆在船上,不經傳喚不得出自己的房間。
郭濤給趙曦和燕如海分派了任務,叫他們各自帶著手底下的人審問嫌犯,做好口供。
交由燕如海負責的是馮家的一眾下人,幾個船夫和常千戶的那些部下。
趙曦顯然更受重視,分到了常千戶、辛三少主仆和王達的兩個徒弟。
剩下的幾人,郭濤覺著嫌疑都頗重,就算不是真凶,也應該知道些秘辛,所以隻能留給自己親自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