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船夫在內,一共九個人,全是生麵孔。
除了專門負責芊塵的一個老婆子,其他都是二三十歲的壯漢,看打扮聽談吐,江湖人不像江湖人,泥腿子不像泥腿子,光是猜測這些人的身份就叫甄老大和芊塵傷透了腦筋。
好在這些綁匪沒有劫色的打算,也不禁止二人小聲交談,大聲嚷嚷肯定是不行,第一天甄老大扯著嗓子問東問西,挨了一個大嘴巴,然後被臭抹布堵上嘴,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拿出來。
一開始,二人覺著對方是哪個衙門的差役,後來又猜會不會是小昌子妹妹找來的人,但很快他們又推翻了以上猜測。
船上視野開闊,甄老大和芊塵都覺著這兩天的水路似曾相識,沿江而行,經過高化,看那馬首山越來越清晰,意味著離安興越來越近了。
這分明是重走了一遍當日馮家樓船的老路,叫二人心下凜然:再往前走,就該到老太監被殺的那片江麵了。
不會是要拿他們直接江祭吧。
想起當日馮全那慘狀,芊塵不禁有些發抖,她怕了。
馮家已經完了,而且馮家人全都奇蠢無比,甄老大將他們排除掉,悄聲問:“會不會是欒妖道還有同夥?”
芊塵咬著唇,搖了搖頭。
“你好好想想。”跟著他又以唇語叮囑:“不管是誰,記住了,死也不能承認。”
芊塵蒼白著臉,微微頷首。
還好,這船並沒有直接駛去馮全死亡的那片區域,在進入安興境內不久,直接靠岸停泊了,這叫芊塵暗自鬆了口氣。
那些綁匪過來,帶他倆下船。
甄老大左顧右盼,他想起這地方是哪了。
他來過,大江屯,當日黃大仙等人就是在這裏上的船。
難道這些人竟是黃大仙王達的徒子徒孫?
看不出,王達那夥人還挺邪性,樹都倒了,猢猻竟然沒散?
他想不通對方怎麼把矛頭指向了自己和芊塵,懷著滿心疑竇,被帶到離江堤不遠一座大宅院裏。
看得出這座宅院曾經輝煌氣派過,而今已經衰敗,一進門迎麵便是靈堂,當中供著王達的牌位,四周香火繚繞,貼著符籙,掛了鈴鐺,還有幾個打扮怪異的信徒跪在旁邊喃喃低語,整座靈堂烏煙瘴氣,叫人一進來就覺著頭暈腦脹。
“跪下!”
甄老大不等看靈堂前都有誰,膝彎便挨了一腳,隻好老實跪下,芊塵跪在了他身旁。
“人抓來了,請大仙發落。”
大仙?甄老大和芊塵愕然抬頭,就見靈堂前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人轉過身來,他倆竟然認識,這不是當日跟著王達上船的那個景公子麼?
王達和他兩名親信下了油鍋,這姓景的竟然全身而退,看來不但接收了王達的家底,還繼承了他的名號。
兩人心念電轉的工夫,就聽“景公子”淡淡地道:“抓回來就好,他們害本大仙損失了一具肉身,不可輕恕。”
堂下信眾們齊聲應是。
被押著的兩人見他裝神弄鬼挺投入,不敢戳穿,齊齊開口喊冤:“景公子,冤枉啊。馮掌印被害與我倆無關。”“是啊,王達大仙被丟進油鍋是郭大人幹的,人為刀俎,我倆尚且需得任其宰割,饒命!”
辛景宏冷哼一聲,這身打扮,這套說辭令他倍覺別扭,若非燕韶南珍重拜托,之前欠的人情不能不還,他才不願配合著演這場戲呢。
“笑話,姓欒的是什麼貨色,本大仙會不知道?就憑他能操縱惡龍,這等自欺欺人的謊言也隻有郭濤願意相信。別忘了,當時本大仙可是在場的,那條惡龍,我已經抓住了,你倆要瞧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