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滿爐的金銀化為烏有,篤定有人不敬爐神,他大哥同那美妾的事因之暴露。
他爹朱半城氣到吐血,賠了一大筆錢才把方士送走。又過了很久,聽說臨縣也有類似的事情,才知道是中了人家的仙人跳。
袁正方問道:“燕縣令,照你推測,這甄老大就是供詞中所說朱半城的大兒子?”
燕如海欠了欠身:“正是。”
“那這女冠?”
“若下官沒有猜錯,她應該是當年美妾所生,甄老大之女。若非如此,無法解釋二人合謀殺人之舉。”
袁正方若有所思,撚著胡須點了點頭,他性情古板,忍不住道:“燕大人這個審案法,乃謀算人心之舉,雖有奇效,卻非正途,斷不可長此以往。”
燕如海連忙拱手受教:“大人說的是,此乃權宜之計。”
趙曦解圍道:“燕縣令斷案如神,等他二人交待清楚事實經過,辛刑書便可將昌公公喚醒,與他核對口供,待等鐵證如山,馮掌印的案子還請袁大人代為向三司分說。”
袁正方滿口答應:“不但如此,本官還要上書彈劾郭濤草菅人命,為達鏟除方士之目的構陷欒道人,且有逼奸私縱疑犯之嫌。”
這大帽子一扣,縱使郭濤有黃太保撐腰,也必定名聲掃地,焦頭爛額。
燕如海暫時還顧不上考慮這場風浪對自己的影響,隻緊張地等候大廳那邊的結果。
第75章 鏡花水月
一炷香燃盡,差不多隻需要兩刻鍾時間。
辛景宏離開靈堂之後,其他的人不知是懈怠了,還是故意給他倆機會商量,四散開來各忙各的,很快那精鋼籠子前麵就隻剩下了甄老大和芊塵二人。
甄老大見芊塵滿臉是淚,努力掙紮了一下,想往她那邊靠靠,無奈被捆得太結實了,隻得作罷。
“看來一會兒咱倆要有一個死在籠子裏,別哭了,打動不了他們的,別以為那姓景的會言而有信,放剩下那個活著離開。”
芊塵抬起淚蒙蒙的大眼睛望著他,著實是我見猶憐。
她雙♪唇動了動,輕輕喊了聲“爹”。
“怕了?”
芊塵拚命地點了點頭。
若她是初次見著眼前這條巨大而醜陋的鱷魚還好,可先前在那艘樓船上,甄老大就曾經帶她看過了。
當時這隻怪物動也不動地伏在艙底,甄老大說要觸怒它很簡單,隻需靠近它,驚動它,它就會撲上來將獵物生吞活剝。後來,她也見到了馮全那被襲擊後支離破碎的屍體。
這叫她如何能不怕。
若是必須給王達抵命,她也希望能夠換一種死法。
“別怕,被它咬死其實還不錯,痛苦隻有一瞬,比上吊服毒都要痛快得多。與其被他們戲弄折磨,不如這麼著一了百了。你是女子,他們有一萬種法子叫你生不如死,爹不放心,一會兒時間到了,你站出來,到時閉上眼睛,爹在這裏望著你,咱們來生再做一家人。”
甄老大說話聲音雖小,但他口齒清楚,這番話說得毫不含糊。
芊塵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甄老大望了望香爐裏那根已經燃了一大半的香,感覺到了時間緊迫:“生死由命,咱們做成了那件大事,大約這便是報應吧。孩子,你多想想你娘,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日子,受那姓欒的逼迫,連娼/妓都不如。你呢,若不是爹,走的還不是她的老路?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可遺憾的,不如心一橫,重新托生個好人家。”
芊塵大睜著無神的雙眼,茫然望著虛空裏的一點,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好一會兒方才喃喃低語:“命,到底是什麼是命?娘說不定還活著,姓欒的隻是將她賣了,若您能活下來,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她,帶她享享福,過幾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