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錯亂的情感往往會導致不幸,宋雪卉死於大量失血,凶手有意讓她充分體驗了一番瀕死的恐懼與絕望,燕韶南一早就分析過,死亡現場那種濃鬱的儀式感,足以斷定凶手有別於常人,是個心理不正常的瘋子。
書院眾人她認識了一大半,就連喜歡偷窺的楊立軒都比這位宋閣主瞧著正常。
但眼下,步飛英涉嫌抄襲同窗這件事完全吸引了燕韶南的注意,直覺告訴她,這個方向才是對的。
聽宋訓問起,她坦誠地分析給對方聽:“很有可能。這段時間查下來,宋姑娘給我的印象是性格內向,與世無爭。她都不大與外界接觸,誰會有預謀的殺害她呢。現在我知道了,她有真正在乎的東西。她閨房裏的這本書,翻看的痕跡如此之重,辛世兄給我找了一本同樣的,書名叫作《蒼鬆詩稿》,而這一本,封麵上是空白的,宋姑娘不承認步飛英起的名字,她會怎麼做呢,我覺著,若有可能,她不會放棄嚐試證實這些詩句是蘇子實所寫,可一旦翻案,就會有人身敗名裂,她會惹來殺身之禍也才順理成章。”
“凶手是步飛英?”宋訓與步山長相識半生,和步家人熟到不能再熟,對這個推斷明顯不怎麼相信。
“也可能是利益相關的其他人,不願見步飛英倒黴。”
燕韶南借機把步飛英承認抹去了宋雪卉所寫第二筆以及血帕的事說了,問道:“宋閣主,您也是到過現場的人,您怎麼看,會是單氏兄妹麼,還是有人栽贓陷害單澄波?”
宋訓未答,卻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布袋來,丟在桌子上。
袋子看上去有些陳舊,普通的深色粗布縫製而成,收口處一圈刺繡格外精致,不管是繡工還是配色都彰顯著不凡。
“這,這是宋姑娘繡的吧?”
宋訓道:“你打開看看。”
燕韶南將袋子拿起來,收口的線繩係著,她沒急著拆開,先用手捏了捏,感覺裏麵應該是些紙片之類,這才解開了繩子。
“宋閣主知道這裏麵是什麼嗎?”
“哼,自然。”
燕韶南就在他的注目之下慢慢翻過袋口,宋訓目光不由地一凝,這布袋在他手中好些天了,他竟未發現那圈繡花竟還是雙麵繡,外麵看是一圈兒精致的花朵,裏麵看卻是一連串的蘇字。
燕韶南不由道:“咦,這難道是蘇子實的袋子?”
必然是的,袋子裏裝的是裁得整整齊齊的紙,大約有數十張之多,紙上寫著時間,有的還寫了幾句感想,更多的是一些零碎的詩句。時間跨度很大,有的看著字跡還顯幼稚,有的卻寫得龍飛鳳舞,有行有楷,還有幾筆草書,燕韶南隻看了幾張,就從那本《蒼鬆詩稿》裏找到了一模一樣的句子。
“這些都是蘇子實寫的?”
宋訓語氣沉悶:“蘇子實的家人來收屍的時候,卉兒病得很重,我無暇它顧,他家人走了之後,書院裏曾流傳過一個笑話,我到是聽說了,蘇家人哭蘇子實,說他年紀輕輕才華橫溢,堪比唐之李賀。你知道李賀是誰吧?”
燕韶南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詩鬼李賀哪個不知?
書院眾人大約是覺著蘇子實自視過高,自不量力,可燕韶南卻由此想到了李賀的一個典故。
相傳李賀每日騎著驢背著錦囊出門,一旦有所得,就寫了詩句投在錦囊裏,這叫“騎驢覓句”。
這蘇子實看來是從小將李賀看作榜樣,效仿他效仿的非常徹底。
步飛英的這本詩稿果然大半都是抄的。
這一袋子詩有時間,有的紙張已經泛黃,一旦拿出來,不亞於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