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服補完妝的空隙,肖瀟得了空,抓緊時間也吃了些東西。然後遠遠的看見一個穿著銀灰色西服的男人,透過密密的人群,微笑著向自己舉杯。
背景倏然被虛化了,隻剩那個輪廓雋然的男人,和那杯微微泛著星光般洌豔的紅酒。
很賞心悅目的一刻,盡管他們中間隔了那樣多的人。
肖瀟淺淺笑了笑,衝他眨眨眼睛,有種心照不宣的熟悉感。
晚宴後替新娘補完妝,肖瀟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度假村門口,一起回去吧。”
這次的婚宴是在市郊的一個度假村,如果要提前離開,很難打到車,肖瀟一聽這聲音,立刻便放心了:“沈先生嗎?太好了。”
匆匆趕到門口,這一次沈嘉洛卻是坐在後座,前邊還有一位沉默不言的司機。
肖瀟先道了謝,便有些拘謹的坐在沈嘉洛旁邊。
雖然是寒冬,可是車窗還是拉下了兩寸來長的小縫。風就這樣呼呼的扇進來,在這個頗有幾分密閉的空間裏,奇妙的開始混雜一些氣息。
肖瀟悄悄側頭,他臉色如常,隻是眯著眼睛,氣息略顯得急促些。以自己曆經了那麼多場婚宴的經驗來看,他……大概是喝醉了吧?
正要開口問他,卻有些突兀的聽到沈嘉洛說:“你用什麼香水?”
“嗯?”肖瀟下意識的側頭嗅了嗅自己身上,“沒用香水啊。”
沈嘉洛輕輕揚眉,鼻尖依然縈繞著類似五月梔子花的香氣,令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初夏,梔子花一串串的藏在綠葉間,仿佛是隱匿起的小小白鴿。他又仔細的打量肖瀟,依然是清清透透的一張臉,完全沒有燙染的頭發隨意的綁在腦後,除了黑眼圈略略有些重,一切都很好。
車子停在了商務樓下,肖瀟正要道別,聽見沈嘉洛說:“我可以去參觀下你的工作室麼?”
工作室就在二樓,這一層旁邊開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店,總是熱熱鬧鬧的,肖瀟便落落大方的說:“好啊。”
兩個人一道進了電梯,沈嘉洛果然是有些醉了,瘦削的兩頰便泛出了微紅,他隨意的靠在電梯壁上,慢慢的說:“說真的,你的妝化得真不錯。”
肖瀟並不知道,這樣的話由沈嘉洛來說,便算是多大的褒獎了。
能讓一個閱盡脂粉的男人重又感到驚豔,多少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要知道,這樣的男人未必懂得女人是怎樣化妝的,卻能看出來,那些妝容是用了心的——不濃,輕盈,透亮,這讓那些化了妝的女孩子看起來看起來,都像是剔透晶瑩的寶石。
肖瀟微笑:“謝謝。”隔了一會兒,又問,“其實你替我介紹了不少生意吧?”
沈嘉洛隻笑不語,有很多麼?最初也不過是自家表姐的婚宴,提了一句,結果那一場下來,人人都說好,圈子裏便人盡皆知了。
可說真的,他也不知道,那一次他為什麼主動向表姐介紹她呢?而在表姐的婚宴現場重又見到這個纖瘦的化妝師的時候,心底融融的,仿佛有種莫名契合的暖意。
一怔的時候,肖瀟的工作室便到了。店麵並不大,就在左拐的第二家。她拿鑰匙開了門,又抱歉的衝沈嘉洛說:“我的助手已經下班了,這裏實在有些小。”
沈嘉洛並不介意,饒有興趣的四處打量。
最顯眼的便是那麵落地鏡,然後是化妝台,屋子的最後邊,整整一牆照片,每一張上都是新娘——妝容未必相似,可那種美麗卻無與倫比。
肖瀟拿一次性的塑料杯給沈嘉洛倒了一杯茶:“這些都是我的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