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中,那頭豬將肉扔進口中,津津有味地嚼起來。

“真是……”米德爾不忍卒視,移開視線,痛心疾首道,“太沒有美感了!”

那頭豬站在門後,對他們舉起手裏的菜刀,以豬的方式“哼唧”了兩聲。

“歡迎來到……”它咧開嘴,滿嘴血液和肉沫,“長舌地獄。”

*

“慎之君。”

“慎之。”

“慎之君。”

“慎之。”

“慎之君……”

“……你到底想說什麼?”

蘇慎之停下腳步,回頭時皺起了眉頭。他容貌俊秀,皺眉也隻有一點點,神情還是冷淡沉穩的,很有風姿。

愛麗絲開著她粉白色的超跑,慢悠悠地跟在他後麵。被他這樣皺眉看,她反而笑得更燦爛一些,輕快地說:“啊,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蘇慎之又皺了皺眉,沒理她,隻是繼續朝前走。

超跑慢騰騰跟著。

“因為我們的家鄉習慣不一樣呀。小時候都是叫‘慎之君’的,不記得了嗎?對誰都是這樣客客氣氣、溫柔有禮。隔壁的中山雅也君,對麵的河合完治君,另一條街上住的福井平次郎君。所以,一起長大的慎之君也是‘慎之君’。”

蘇慎之沉默不語。

“有一次吵架,我生氣地說‘蘇慎之真是一個討厭的玩伴’,因為直接叫了名字,還被兄長狠狠教訓了一頓,這件事也不記得了嗎?”愛麗絲把她的超跑開得像蝸牛爬,打開車窗,對著一片靜默的黑暗也能笑得甜美,“後來,坐在緣廊上獨自抹眼淚時,慎之走過來,拿了個布娃娃哄我,還告訴我,在中國是可以相互稱呼名字、不用加敬語的,所以沒關係,以後想叫就可以叫。”

“當時拿著布娃娃哄愛麗絲的慎之真令人懷念呀。”愛麗絲笑歎道,“小時候真令人懷念呀。”

“是嗎?”

蘇慎之再次停下步伐,但這回沒有回頭,隻有冷冷的聲音飄在冷冷的黑暗裏。

“我並不懷念。”他說,毫不猶豫,“那段時光……我恨不得它徹底消失才對。”

愛麗絲看著他。隔了超跑華麗的前半部分,還有車窗,她看著這名青梅竹馬;第一次,她臉上那完美的笑容不見了。這個總是優雅親切的日本姑娘,抿起嘴唇,就像受傷後又不願意哭泣的小姑娘一樣,隻有倔強地抿起嘴唇。

“慎之,”她冷不丁地問,“知道了嗎?”

“隻是想起來了而已。”

“聽上去好像在騙愛麗絲哦,明明在一起長大的不是嗎。”愛麗絲孩子氣地說,尾音如同撒嬌,“不可以原諒嗎?連愛麗絲也不會原諒嗎?”

蘇慎之沒有說話。有時候,沉默本身就是回答。

“但是,就算這樣,”愛麗絲顧自說,也顧自微笑,“愛麗絲也是不會放棄的噢。”

在那甜美可人的笑容裏,蘊藏著某種極為堅定的東西。那種堅定的程度,甚至到了讓人覺得冷酷的程度。

他們沉默了一段時間。

漸漸地,四周的黑暗仿佛在收緊。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因為黑暗原本就無邊無際,怎麼會“收緊”?

然而,這是一個事實。

空氣莫名開始讓人感到窒息。兩側河流的閃光漸漸黯淡,因為他們腳下浮橋的光芒在不斷消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緩緩蠕動,從四麵八方向他們擠壓過來。空間在收窄。

……或者說,留給他們通行的道路在收窄。

蘇慎之的腳步突兀一頓。他漆黑的衣擺一晃,上麵的銀紋好像某種無形的水波,吸引了愛麗絲的目光。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久遠的記憶,甜美的麵容漸漸浮現出一種惘然之色。但立即,這種似追憶似感歎的神色,被前方那個人冷淡的聲音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