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聽了此話,不覺長歎一聲,向椅上坐了,淚如雨下。
而那邊賈寶玉也睜眼哭,一身粗布衣裳的從災民的保護中走出來,在潮濕帶泥的山路上向賈政跪拜,無聲磕了三個頭,趴伏在地……
秦鹿看著這一家三口,歎口氣。
這都是他弄出來的悲情,但若不如此,將來隻會更悲。白茫茫的一片真幹淨落得個家破人亡和妻離子散。
他伸出手,就有個機靈莊奴取了糙瓷大碗,護著糙茶來了。
“政老爺,您舒口氣。”秦鹿把糙碗奉給賈政。
賈政接過糙碗,但就是不喝。
秦鹿也不急,低聲道:“啟稟政老爺。說句不當講的話,您是恨鐵不成鋼,覺得寶二哥丟了您的臉,丟了府上的臉呢。
你恨鐵不成鋼,覺得他需要教育,但是您看,寶二哥如今可是紈絝之人?寶二哥做的可是玷辱了祖宗之事?他與災民們同吃、同宿、同喜同悲,災民們愛他敬他……他已有十二分的文人風骨,您卻要為這個打他?想勒死了他?”
王夫人頓時瞪大眼睛,張嘴要罵,想了想,卻沒有吭聲。
賈政則是看秦鹿一眼,再看賈寶玉。
低頭時拿起糙碗,盯著裏麵褐色的茶水和粗枝大葉,想起寶玉這幾天喝的就是這個,還是慢慢的飲了。
入口苦澀,他還覺得辣喉嚨。但是精神一振。
“鹿哥兒,”
賈政喚了一聲,問道:“你叫這孽障‘寶二哥’?”
不等秦鹿回話,他繼續問:“看來你已經不把自己當奴才了,竟然和主子稱兄道弟?好罷!我知道裴相公等人大鬧了府上,府上多是笑話讓許多人和你看。但我真要問你:你是真鐵了心?就算死也不願意認生你養你的榮國府?不願意做這個奴才了?”
秦鹿沒想到賈政這麼直白,怔了一下。
隨後笑著反問道:“敢問政老爺,若是寶二哥做了公,我若是不成個侯,誰去給寶二哥做幫扶他的好漢呢?”
…
賈政聞言更怔,突然大笑起來。
賈寶玉做了公?笑話!便是榮國府遞減的爵位也輪不到賈寶玉這個孽障!
但他就是笑了,笑得胸中堵塞盡去,笑得一片爽朗。
他也不打賈寶玉了,離開時看一眼秦鹿,搖頭道:“你鬧得狠了。”
…
你鬧得狠了。這句話很有意思。
秦鹿略微揣摩,知道賈政說的是裴相公他們鬧得狠了。所以為了榮國府的臉麵,賈政要拾掇裴相公等人,也不可能給他脫離奴籍。
他隻是笑。扶起賈寶玉後仔細安撫了一番,等災民散去後自行返回莊子。
剛剛進入清心齋,白霧鶴蹄彩油花屏後走出一人,正是一身戲骨的公孫瑤。
“你聽到了?”
秦鹿對公孫瑤笑道:“賈政要臉;榮國府要臉。若是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讓自家兄弟的寶哥兒,讓和榮國府休戚與共的寶哥兒沒臉。
去罷。做好這件事,我便不讓吳十方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