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藥涼了效果不好,你趁熱,趁熱。”
無音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將濃稠怪味的中藥倒進了嘴裏——若是要做個形容的話,這東西簡直比他一百多年來吃過最糟糕的東西還要糟糕數十倍,現在它是自己百歲生涯之中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了。
因為濃稠,所以這股詭異的,苦味混合著酸味以及奇怪的腥臭味的氣息在無音的口腔裏徘徊不去,刺激得他的嘴裏不停地分泌口水,想要把這奇怪的味道刷下去。
然而這藥,先不說是不是真的滋補養生,藥效一流,它是溫寧親手煎的,他吐不得。
溫寧顯然也知道這藥難喝得緊,連忙倒了一杯溫水送到無音嘴邊,無音就著她手裏就喝了,喝完了一杯,溫寧又收起了杯子:“不能再喝第二杯了。”
真-杯水車薪的無音:……
然後他看到了溫寧身後那五個抱著胳膊,用看豬圈裏的豬一般眼神看著自己的新月宗前輩們。
無音:……
他眼睛一閉,默默地躺回了床上。
他現在還是很累,讓他先緩緩。
溫寧見他又躺了回去,隻當是他修為折損得厲害,連忙心疼地幫他把被子蓋好,又把手搭在無音的脈門上把了一會脈,確定他的脈象平穩,才幫他把手塞回被子裏,還不放心——又用力掖了掖被子角,才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轉身推著自家一臉黑的師兄師姐一起走了出去。
師兄&師姐:……
媽的好氣哦這個人。
淩雪把胳膊搭在了溫寧的肩膀上:“走了,師妹,你兩次來慈濟寺都沒有好好逛過樊城,我帶你去逛逛。”說完,便擦掉了溫寧臉上沾著的灰,強拉著溫寧往僧人們居住的東廂房外頭走去。
被留在無音廂房外頭的四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又推門進去了。
隻是當他們四人推門進去的時候,恰好看到無音盤腿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等著他們。
對方太過理直氣壯,以至於他們都覺得這家夥需要一頓毒打。
“阿彌陀佛,”無音雙手合十,對著四人道,“小僧有一事,打算和諸位師兄商量。”
靈樞、廣濟、白芷、素問:……
廣濟皮笑肉不笑道:“怎麼當得起佛子這句‘師兄’呢。”
大家都是男人,這種時候就沒有必要裝模作樣了吧?他們也是男人會不知道你這家夥肚子裏的彎彎繞繞?
無音隻是溫和地低頭:“師兄說的是。”
廣濟:……
他剛想繼續說點什麼,卻聽無音道:“無音破戒,有辱師門,當受三百戒棍,無音自作自受,自然無話可說,隻是……我希望各位師兄能帶阿寧暫且離開慈濟寺,莫要讓她看到無音受刑。”他這話說的相當懇切,饒是心裏憋著一股氣的廣濟,也沒什麼好說的。
“這是自然……”素問從溫寧小時候起便是幾個師兄裏和她玩得最好,最寵溺這個小師妹的一個,自家小師妹是什麼性子,他會不知道嗎?
若是看到無音受刑那血淋淋的樣子,她一定是心疼得站都要站不穩了。
倒不如把小師妹先騙回新月宗,等著和尚挨了打,被逐出了師門,調理好了傷,再說旁的事情。
靈樞看著無音這般決絕的樣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可想好了?”
無音畢竟是自幼就生活在慈濟寺,百年的僧人苦行,早已滲入他的血裏,骨裏。他現在為了阿寧,既然可以舍了百年的習慣,再去做個紅塵道裏的芸芸眾生,若是他日,他不再愛阿寧了,這個人會是傷阿寧最重,最疼的那一個。
無音垂眸,他聽得出靈樞嘴裏這句話並不是隻有表麵意思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