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了個輪椅,你勉強坐吧。”
宿之靈被殷寒抱進了那個又破又爛的輪椅裏麵去,隻要一推動那仿佛馬上就要散架的椅子身,輪子就會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音來,仿佛下一秒就要爛掉似的。
宿之靈已經昏迷了一下午,現在太陽已經漸漸西斜,等他們吃完飯,窗外已經是一片暮色了。
殷寒一邊吃東西一邊嘻嘻笑著,用胳膊肘懟了聶神父一下,挑釁似的問道:“嘿,你做了神父這麼多年,怎麼還比不上一個剛來的小姑娘啊?”
聶神父笑也笑不出來了,隻喝著粥辯解道:“主選擇了她……”
宿之靈一副很同情他的樣子,說道:“這麼多信眾,大半都是你這十年來積攢下來的信徒,可是他們現在全都背叛了你,追隨那個沒被燒死的小女孩,你很不好受吧?”
聶神父頭也不抬地說道:“我隻想侍奉我心中的主,你們不要再用那種世俗的觀念揣摩我了,沒有用的。”
宿之靈又說道:“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主會不會選擇你,因為如果她有一天放火來燒你,你說你還能和她一樣沐火重生嗎?沒準你的主根本沒有看見你,或者是你的主站在她那邊,放任她燒死你了,你不害怕嗎?”
聶神父忽然把手裏的粥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碗裏的粥潑了一桌子,他肥胖的臉上滿是怒意,大聲道:“夠了!”
殷寒一推麵前的碗,說道:“我吃飽了。我們去見她。”
明薇薇有點難過地端著手裏的碗,傷心欲絕地看著她。
殷寒又一次奪了她的碗,說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們去見奇跡了你知道嗎?”
明薇薇抱緊了懷裏的碗不撒手,她看看殷寒,又看看宿之靈,抽了抽鼻子,這才放開手,萬分不舍地看著那碗還沒吃完的食物。
剛才教會的一個女人看她可愛,把鑰匙扣上的毛絨公仔拆下來送給她了,明薇薇寶貝似的捧著那個破舊的公仔,和它說了一下午的悄悄話,吃飯還把它放在桌子上和自己一起吃飯。
她左看看,右看看,為難了半天,最後還是選了宿之靈,乖乖地跟在她後麵,推著她的輪椅。
聶神父飯也吃不下,悶悶地給她們帶路,又帶到廢棄教堂的紅房間裏去,把門打開了,說道:“進去吧。”
見明薇薇還在外麵猶豫,聶神父推了她一把,說道“進去啊。”
無邊的暮色從窗口照了進來。
天邊是火一樣燒的雲。
這間屋子是整個教堂唯一一處沒有被燒壞的地方,此刻牆上也被血一樣的暮色染上了一層紅,最後變成淺色的橙紅,仿佛火焰的尖尖,仿佛……
太陽燒到盡頭的灰燼。
謝孤影依舊隻身坐在窗前,她那副鳳凰已經畫好了,畫上的火和天邊的火相映生輝。
宿之靈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敢相信。”
謝孤影回頭看向她,滿是繃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問道:“不信什麼?不信他們願意聽信我一個女孩的命令?不信他們把我當做神一樣供奉?還是不信我為了那個男人把你推下樓。”
宿之靈說道:“都不是。”
謝孤影倚在牆上,滿不在乎地問道:“那你到底不信什麼?”
宿之靈久久地望著她,才失望地說道:“我不信過去的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我不敢相信你曾經多麼努力地想要逃離這裏,現在卻寧願待在這裏,永遠不出去,成為他們的一員。”
謝孤影嘲諷地問道:“你覺得我瘋了?”
宿之靈注視她良久:“對,我覺得你瘋了。”
謝孤帆站了起來,身上依舊是那身紅色的裙子。她站在滿是暮色的窗口,看著窗外的猩紅的落日,說道:“瘸子,你相信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