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父親說他要用刀了,於是一腳把那人就踹開了。
我那天起床看到那個人還在那裏拔呀拔的時候,我就感到很驚訝,我問他,“你為什麼不跑啊?一晚上你可以跑很遠的。”他說,“我想跑的,但是我跑不掉,你爸那頭豬在刀把上塗了厚厚的膠水!”
但是事情並非如此。爸爸用它的時候,想放就放,想拿就拿,那次之後,我覺的那把殺豬刀有了靈性、有了生命。或是,我的父親大人有這魔力,再或是兩種都有。我問過父親這事,但我父親給了我一句非常有深意的話,他說,這個世界上任何發著光的東西,最初都想要得到,之後欲罷不能,最後卻痛不欲生。當時我不懂這句話,當然現在也不怎麼懂。但當時金色的陽光照在父親的身上,顯得父親異常龐大的身體異常龐大,我看著父親,很想跪下來膜拜,所以我更加相信父親是有魔力的!
我也相信晴兒是有魔力的,晴兒是我們同年齡層裏僅有的四個女生裏麵,我唯一的記得住名字,也是所有人裏麵唯一的鼻孔之下不會有已經結成巴的鼻涕的女生,也是唯一的不叫我殺豬哥的小孩
她是怎麼讓鼻涕不停留在鼻孔之下,和為什麼不懼怕我的威嚴這兩點都讓我覺的很奇怪,於是我覺的她是有魔力的,她的魔力管轄的範圍很廣,她的魔力除了擁有無限的神秘感之外,也包括讓我經常想她,因為我有時候已經不想想她了,卻還是想了。她聰明的大眼睛,烏黑亮麗的馬尾辮,兩片幹淨漂亮的紅臉蛋……
此刻的晴兒就在離我隻有五米遠的距離,但是我們之間卻相隔著數十人的人群流動,人群的最前方抬著一位曾經的建之村年齡最大的老人――祝爺爺。
準確的說,我們也在這人流之中,但她在那邊,我在這邊。她沒來得及對我說生日快樂,隻是在人群裏她時時都會望我瞟上一眼,那是在本該充滿悲傷的送殯過程中,懷著急切和新奇的眼神。
昨天是個幸運的日子嗎?我很疑惑,也是第一次對父親的話產生質疑,昨天我們村子為一個人辦了喪事,那是一個表麵上為人很和善的爺爺,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和不和善,但至少他表麵上是和善的讓所有人都喜歡的,我也發現沒有他在的這十個時辰內,我們的一切都變的那樣的乏味,沒有祝爺爺親切的笑聲,沒有祝爺爺親切的笑臉,沒有祝爺爺一層一層的厚厚的皺紋,也沒有祝爺爺經過時留下的難聞煙味。我忽然很想去嚐試一下煙的味道,因為祝爺爺走了。
他走了,給我們所有人都留下了深深的好感,村子裏屬於他的煙味甚至比他生前的還要更濃,但這又能怎麼樣了,他已經走了,消失了,留下了什麼嗎?身體和煙味嗎?突然有一天,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從你身邊消失,隻留下他的屍體和他的氣味給你,那是多麼的可怕和痛苦的一件事情。
早上吃飯的時候,我和父親都顯得異常的寧靜――平時隻是安靜。
吃到中途,父親告訴我,你等會去參加一個選生大會。
我說喔,我的表情很淡定,但是我的心情很滂湃,可在那個爺爺離開我們不久的時候,我還不能表現的很高興,我應該要為這件事情難過很久才對,仿佛隻有這樣,才對得起他的離去,他在天上才不會因為自己離去之後,人們沒有表現的很痛苦而顯的更加痛苦。
其實我(此時我隻有六歲)並不知道,選手大會是個什麼會,但是有個大字讓我感覺很驕傲,參加大會,大會,一聽都是那種很有麵子的事情,對於我這種很在乎實力的人來說,有麵子,是有實力的象征!而像我父親這樣的,在村子裏很有社會地位和個人價值的人,一年也很難得參加個什麼會,我記得他每年都隻能參加一個叫相親會的東西,他每次都不讓我去,因為他說我沒資格。
但是每次他回來我都覺的他無限的滄桑和痛苦。我問父親,你到底幹什麼去了,父親會做思考狀告訴我,我還沒幹成,但我會努力。於是我認為參加會就是應該要努力的這麼一件事情,但父親的結果又明明讓我知道會是一件痛苦的事。
就是這樣,這個世界總有某種東西是你將會一直執著的,在開始之後你就會覺的很痛苦,一直直到你更加痛苦,非常痛苦,等痛苦稍稍來的輕一點了,它就成了幸福,這也是我父親告訴我的,雖然我不懂,但我覺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