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太夫人一走,方皇後眼裏的傷感與柔軟便都消失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仍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但許夷光分明能感覺到她的氣場不一樣了,這才是方皇後身為一國皇後,素日對著臣下時的態度吧?
許夷光腰背就挺得越發筆挺,無形中越發的謙恭,心跳也驟然加快了不少。
方皇後看在眼裏,笑了起來,道:“本宮才還在想,像你這樣初次見駕,卻一點也不緊張與拘束的小姑娘,本宮這麼多年來,還真是一個都沒見過,誰知道,你終究也沒有例外。”
許夷光忙笑道:“臣女方才也緊張來著,隻不過沒讓娘娘看出來而已,何況太夫人她老人家也在,她那樣的慈愛,有她老人家在,臣女的緊張便也打了折扣,不比現在,臣女一個人直麵娘娘鳳威,自然緊張也再遮掩不住了。”
方皇後點頭笑道:“你倒是個坦白的,那就如實與本宮說說,你是怎麼救了本宮的弟媳和侄兒,保得他們母子均安的吧。”
‘如實’兩個字,讓許夷光知道自己萬萬不能隱瞞。
何況等明日承恩侯夫人醒了,也是瞞不住的,遂低聲說道:“臣女不敢欺瞞娘娘,臣女是用的、用的剖腹取子的方法,隻如今夫人還沒醒來,臣女也不敢說,夫人與小公子已母子俱安……當時事急從權,除了這個法子,臣女再沒有旁的法子,相信眾太醫與穩婆也沒有旁的法子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娘娘降罪。”
說完不敢再安然坐著,站了起來,肅手低垂下了頭去。
方皇後卻仍是笑得一臉的溫和。
半點也不覺得許夷光此舉有多血腥,有多驚世駭俗似的,“本宮也曾聽說過剖腹取子的傳聞,當時那個情形,除了這個法子,也的確再無旁的法子了,好歹兩個裏能保住一個,本宮不怪你。可你是怎麼讓本宮的弟媳,肚子都被剖開了,至今卻仍活著的?本宮聽過的那些傳聞,乃至書上的記載,剖腹取子的產婦,可幾乎都沒有能生還的,你又有幾成把握,本宮的弟媳能醒來?此番之事對她的以後,可會有影響?”
許夷光忙道:“多謝娘娘不怪。至於臣女如何讓夫人至今也仍活著,就說來話長了,所以臣女長話短說吧,其實臣女並未將夫人的肚子都切開,隻在小腹處,切了道三寸左右的口子,切之前以烈酒消了毒,切開後,立刻清洗幹淨,撒上止血藥粉,再將夫人的子宮以特定的手法扯出來,慢慢切開,將小公子取出來,再消毒止血後,縫合了而已……這樣夫人的傷口既不算大,也沒有失血過多,自然不會有生命危險。”
方皇後聽得瞪大了眼睛,“聽你這麼說來,倒是的確不算艱難與凶險,三寸的傷口,隻要不是傷在要害處,一般致不了命,何況還立時撒了止血藥粉,你還那什麼?對,消了毒。可你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是怎麼知道這個法子的?便知道,換了旁人,也未必敢冒險一試,你倒是個膽子大的。本宮還聽說,你當時趕到時,本宮的弟妹已經沒有脈息與鼻息,連何太醫都搖了頭,你又是如何讓她起死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