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雙眼睛，自然也就有一個人。
一雙眼睛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單獨出現。
這雙眼睛的主人沒有躲在街頭，而是躲在下麵的街道上，躲在離社工黨偽裝成的黃包車隊和警察們交火不遠的一道門柱的背後。
這個人的隱藏功底很好，交火雙方會誤以為他是普普通通的路過百姓，而加藤，如果不是口罩男給他指出來，甚至都沒有察覺到這雙眼睛的存在。
“是他？”
加藤最終鎖定這雙眼睛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
他認識這雙眼睛的主人，更加準確的說，他曾經十分留意這個人。
這個老人。
上一次，警察們想要把趙揚安插在王秀清家斜對麵的兄弟帶走的時候，正是這個老人開了一槍，吸引了警察們的注意力，破壞了整體行動。
口罩男掃他一眼，問道：“他是誰？”
“暫時還不清楚。”
加藤麵有羞愧之色，說道：“不過這個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應該也在關注著王秀清家的那些東西，但……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跟趙揚一夥。”
“趙揚……”
口罩男微微皺眉，眯起來的雙眼之間，似乎是透出一絲絲的凜冽：“不管怎麼說，既然趙揚屬意把這些東西全都交給社工黨，肯定也不會坐視警察們插手吧？”
“嗯？”
加藤有些愣神，悄悄的看了看口罩男的臉色，有點拿不準對方是什麼意思。
隻是，他隱隱感覺到，對方似乎是有意把趙揚招出來。
這個想法，讓加藤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出任日軍駐吉特務機關的機關長這段時間以來，他和他的前任們一樣，從對趙揚的聞名到深知——他深知，趙揚不出手也還罷了，如果趙揚出手，事情就沒小的。
問題在於，趙揚適合出手嗎？
加藤有些懷疑。
以前，吉南市是日本人的天下，趙揚明著出手也好，暗中出手也好，都是站在大義的角度上，但現在，情況已經不同，趙揚如果出手，豈不就意味著趙揚已經做出了明確的選擇？
而日本投降以來，加藤發現，趙揚其實並不願意明確做出任何選擇。
然而問題翻過來再想，口罩男的想法也並沒錯。
今天社工黨轉運物資的行動，明顯是得到了趙揚的默許，趙揚如何能夠坐視警察們和這群社工黨的交火？
趙揚，真的會來嗎？
……
“嘶——”
陸秋生咬牙低呼，身子一矮，躲在了黃包車的背後。
他右手抓槍，很想繼續戰鬥，胳膊卻有點抬不起來。
他左手抬起，緊緊捂在了自己的胸口，一股鮮血從他的指縫之間湧出來。
傷口在右胸，一顆子彈還嵌在他的身體之內。
“秋生？”
他身邊的大海吃了一驚，趕緊一把將陸秋生扶住，問道：“秋生你怎麼樣？能不能撐住？”
“我沒事！”
陸秋生臉色煞白，咬牙道：“你不用管我，我能照顧好自己，我還能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