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女孩眨巴著眼睛,被父親的話惹得多少有點哀怨,“爹爹,我們去看看恩公哥哥吧~~他一個人多孤單啊……”
漁夫歎口氣,拗不過這個小女兒。事實上,如果不是她口中的恩公哥哥廢寢忘食地為村裏人治病,他們又哪裏能活到現在呢?對此,漁夫是心存感激的。
這兩年來,隻要有機會,村裏的人就會爭先恐後地為年青人送去魚蝦海味,也要好事者看他一人孤單,想為其牽紅線,都被一一婉拒。他總是默不作聲地來到妻子的墓前,獨坐到夕陽西下時,才黯然歸去。
漁船緩緩搖到岸邊,停靠。漁夫攜女兒上了岸。
那是一個緩緩高起的小坡。芳樹伸展,既非盛夏的濃鬱,也異於初春的嬌嫩,明媚的綠枝投影在碧沉沉的水中,似要消融一般。待得餘輝悄悄下沉時,金色的微塵便在光流中飛舞,包圍著一座小小的墳頭。碑上刻著幾個字“愛妻冷氏冰兒之靈位,夫楚翊泣立。”字跡仿佛是指尖直接留下的,雋秀英拔。
“爹爹~~你看這是誰?”漁夫微微停步。
墓碑前,是一位中年美婦。她麵容憔悴,似乎身子抱恙,她眼底湧動著悲傷的逆流,手輕輕愛撫著碑上的文字。墓前放著一個籃子。
“兩年了……”美婦喃喃自語,聲音有點沙啞,“你沒有給娘托過一次夢……難道真的連一句話都不想對娘講嗎?”她幽幽歎口氣,從籃子中拿出幾個盤子,分裝著米花糕、桂花糕和其他各式糕點,在墓前一字排開。她強行抹開一絲笑意,“饞丫頭,娘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米花糕和桂花糕,還有其他口味的點心,你要樂壞了吧……”
“爹爹~~她是恩公妻子的娘嗎?”小女孩悄聲問父親。
“噓~~~”漁夫示意女兒不要多事。
“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因為饞嘴溜出宮去,被我逮了個正著,你還騙我說是去宮外買藥……”美婦追憶起過去,一雙美極的眸子流露出神往,唇角也微微上揚。
那一年,冷冰兒八歲。因為垂涎於市集上香甜的米花糕,她按耐不住偷偷溜出宮去吃了個大飽,孰料剛回到寢宮,就聽到母親冷厲的喝斥:“死丫頭!滾到哪裏瘋去了?”
冷冰兒嚇得一陣哆嗦,抖抖索索地跪了下去:“娘,女兒……女兒……”她不敢抬頭,隻偷偷瞥了眼娘親,正對上一雙寒冷的眸光,禁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
“說!”冷月宮主不依不饒地質問。 “女兒……女兒……”冷冰兒咬著下唇,腦子飛快運轉著,“女兒見宮中藏藥不足,就想去市集上買一點回來……”
“當真是買藥?”冷月宮主斜睨著她,冷冷一笑,卻讓冷冰兒不寒而栗。
“是……”冷冰兒隻好硬著頭皮回答。
“以後要出宮,不要偷偷摸摸的,跟本宮說一聲……”冷月宮主話鋒一轉,踱到她身邊,伸手扶起來顫唞的女兒,淡淡道:“瘋了一天,也該累了,回去休息吧。”
冷冰兒如獲大赦地道了聲“告退”,歡歡喜喜地回了閨房,暗自慶幸母親沒有深究。
直到冷冰兒走近裏間,冷月宮主才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死丫頭,你以為本宮當真不知道,你是去市集買糕點去了嗎?”她沉聲命道:“記下少宮主今天去過的店,以後經常買回來給她吃。”
一旁的宮人應著是,想這位不苟言笑的宮主,內心深處也是柔軟的吧。
臨近正午,日頭上移,一股濃鬱的驕陽氣息撲麵而來,整個落霞嶺都浸潤著淡淡的金色。
“爹爹……又有人來了……”小女孩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