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般七上八下的,不好的預感隱約而生。也不顧一臉茫然的吳紹還站在那裏,恍惚地向前麵走去。
不可能!這不會是真的!上一次的月事是什麼時候了?一個月前?二個月前?混亂,全亂了,全混亂了!隻覺得全身在顫唞,脊背泌冒著層層的冷汗,走在風中瑟縮抽離,仿佛一陣狂風就能將我吹得紛離。
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隔日我便匆匆趕去宮醫館。宮醫館是為宮裏的宮女、太監設辦的醫館。
進宮時,父親還是讓我帶足了銀兩,我倒也沒怎麼動過,些時便挪出一些,當班的是位小太監,也容易糊弄些:“我今日沒什麼事,想借你們醫館的書瞧瞧,來日有病也好給自己瞧病。”說罷便偷偷將銀兩塞入他囊中,不動聲色的頷首笑道
他含笑掂了掂手中的銀兩,道:“那姐姐慢慢瞧著,瞧完記得把書放回原處便是。”
我在一堆書籍中,很快便尋得《婦經》,急急捧書翻閱至孕,仔細讀閱,身子一傾,腳一軟攤坐在冰冷的青石上……
踏出宮醫館,暖暖的風拂來, 吹亂了萬絲千縷的青絲,那個狂亂的夜……孩子?他的孩子?我的身體裏居然有個小東西正在萌牙,在茁壯成長……心底泛上淡淡的母情憐愛。
乍見一道白光閃耀,奪目而去,驚醒了夢中人。手輕輕滑落在稍平的小腹上,迷惘的淒楚,這個孩子會有將來嗎?
我臨著風,站在高高的城樓,迎著麵向他所在的北方,心中怨懟滋生,我在等待什麼?
宮門緩緩打開時,見一個男子騎著快馬風塵塵仆仆地奔馳而來,一縱身,雙臂向我款款展開,我如同翩然起舞的花蝶飛跑至他的懷中。
那樣的愛情是多久前的向往?我已經不配有了,隻是我的孩子……我想他縱使不愛我,縱使再恨我,他也不會不要自己的孩子吧!隻要能留住我的孩子,做他的妾,做他的奴,我也認了。隻要我的孩子能平安。原來一個母親是這樣可以奮身為自己的孩子,我想起遙遠的父母,無綿無盡的憂傷扯帶著。
暖風吹過我的淚臉斑斑,竟不知何時身邊站了一男子,我輕拭淚痕,方要向他福身施禮,淚眼迎上他溫柔關切的目光:“你最近臉色不好,是不是太勞累了?”
我已不再看他,又憐憐回望那道朱紅宮門,他側著身隨我的眼光望去:“你在等人?”聲音有些不信任。
我低頭手輕放在自己微突的小腹上,三月了,盡管每日用層層紗布纏繞,尚能掩人耳目。但在這耳目眾多的皇宮,又怎會有永遠的秘密?何況再過幾日我的小腹隆起,又能瞞過誰呢?想想一個宮女竟然不明不白有孕?終逃不過被亂棍打死,或受宮中酷刑,必將連累家中父母。
一行淚滑落在手背,落入心底有難澀的淒苦。難道我終是保不了這個孩子!我的孩子!
手腕突被他高高抓起,力道重了些,他手指的力度生生陷進我如雪的肌膚上,泣著發狠的纓紅色。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軟弱無力地望著他被狂怒抽離的目光,頹廢地隻有無力的眼淚。
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他仰天長嘯,聲音哀哀的沙啞:“他是誰?皇太孫?”“不可能。”他又堅決否定。
是呀,怎麼可能皇太孫?
“他是誰重要嗎?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留戀?你會有更好的女子……”
他怒吼一聲,墨玉般的雙眸含著潤濕的露水,俊朗的麵孔擠促在一起,與千般沉痛糾結。
我不忍再看他,遙望的宮門下二位侍衛靜默佇立著,如同森嚴的宮門紋絲不動地擺設在那裏。
許久他的聲音如春風拂來的暖意,又如幽遠空穀中飄來的不真實,卻是字字擲地有聲:“琅兒,我願意娶你。做這個孩子的父親。”
任何風吹草動都在這一瞬間凝滯,揪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不信任地望著他頹廢卻堅定的臉。
他握住我冷得徹底,冷得發抖的手,再一次目光堅定道:“琅兒,我願意,我真的願意。太孫會同意的。”
是,太孫會成全的,可是我怎麼能這樣呢?我怎麼能這麼自私呢?他是一朝狀元,將來高官俸祿,前程似錦。娶一個低微的宮女,而且還懷著別人的孩子。而那孩子是燕王的,燕王與太孫的關係,吳紹又忠於太孫,而太孫遲早會登基稱帝。這樣的關係,這樣的離亂,隻會將一切更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