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3)

著頭望著滿案的奏折,疲憊地合上眼睛,一種難以名狀的苦澀痛楚浮了上來,一聲幽幽的歎息隨著風在空中流離飄蕩。

他揉了揉額角,忽地抬眸,見窗欞下一女子一襲青紗縷衣,如一淩波仙子般佇立在那裏。夢囈般的囈語從他口中輕喃吐出:“琅兒。”他擲下還握在手中的金邊奏折,茫茫然地往那身影走去。窗外遞送進來的微風輕輕吹舞著她的裙擺,她的長發在明光下更柔澤發亮,仿佛一月前,他也是這樣從身後環抱住她。一種突如其然的酸澀湧上心,深邃的眸子一瞬間芒光流失,陰霾一向爬上他的臉梢,欲伸出的手也在半空中凍結。

那人聽到身後有人靠近,盈盈轉過身,美目之間流轉風情萬種的脈脈秋波:“奴婢參見皇上。”

看清那人,他似還有些恍惚:“溶月?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立刻下跪道:“奴婢是來向皇上請罪的,都是奴婢不好,本來是擔心子瑜出什麼意外,卻沒想到…奴婢這幾日也是心不安。”她噙含著淚,隻一抽泣便簌簌落下。她一邊拭著眼淚一邊偷偷抬眼看他一臉暗沉的臉色。

他的眼裏充滿憤怒與淩厲,“起來吧,你何罪之有?若不是你,朕還一直被她蒙在鼓裏,被她玩弄於掌心。”又見她身子微微顫唞,有些不忍,伸手去扶她,那龍誕清香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心髓,她的心突突地跳得厲害,這一日是她期盼了多少日子?甚至是用子瑜的命換來…想起子瑜,想起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子瑜,想起那雙在最後一刻絕望懾人的眼神,她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陰冷猙獰,讓她有種無法喘氣的壓迫感。

他拉過她微顫的手,感覺她手心的汗腺,眼裏浮現一抹溫柔之色,“你很怕朕嗎?”

她抬眸大著膽子迎上他清透的目光,刀削般的劍眉,深亮的黑眸,英挺的鼻梁,苦澀卻勉強向上翹的厚唇,值了,為了他,她覺得都值了,即使犧牲一切,即使用盡心計,即使成為狠毒的女人,也都值了。流轉的盈盈目波定定地望進他的眼睛深處,隻是一味地沉淪。

“奴婢不怕,從來也都不怕皇上。”她的目光似流遠到遙遠的曾經,細細地回憶:“皇上,可還記得第一次來杜府,奴婢正在與院子中與一群孩童玩躲貓貓的遊戲,卻不小心抓到了皇上?”

回憶起那時的情景,他的眼裏也閃過一絲溫柔之色,“怎麼不記得,朕記得你那時也有九歲了吧?卻還是像小瘋丫頭似的。”

她也噗卟笑出聲來,“是呀,那時爹爹還經常罵奴婢,人家小姐可都是琴棋書畫,待字閨中,而我跟個瘋丫頭似的。”

“是呀,不過後來朕再見你,卻發現你沉靜了許多,連你爹當時都向朕憾言,他的女兒轉性了,完全變了個人,不鬧不瘋,琴棋書畫,樣樣學,樣樣通,樣樣精。”想起杜將軍,他的眼裏還是有幾分憾惜和懷念,杜將軍是他的第一位盟師呀!

“是,因為奴婢在第一次見到皇上時便便愛上了皇上。”話說出口自己也嚇了一跳,可是她愛他,從九歲第一次見他便愛他,她為他改變,為他沉靜,不是因為他是皇上,不是因為名,因為權,隻是因為愛,純粹的愛。

可是他的眼裏隻有那個蘇琅兒,她用盡心思引起他的注意,卻也是徒勞的,她知道隻要有蘇琅兒在,他就不會留有一席之地給她。她一直等著機會,直到有一天她偷偷發現子瑜竟然用紗布纏繞自己的腹肚,她發現子瑜在壁角嘔吐不止,便細細暗中觀察,發現了子瑜的驚天秘密。

她知道紫宜的野心,便讓紫宜去暗暗留意偷聽,果然,果然,子瑜懷的是建文帝的孩子,那個蘇琅兒為了子瑜,竟然想幫她逃出宮。她便篤定她要賭這一局。待時機成熟,她便與紫宜合唱了這一出,終於蘇琅兒失了皇上的心,才有她今日站在這裏與他說話的機會。她的唇角不可自持地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