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許承言沒有去找秦周,他的病痛爆發的越來越頻繁,大量止痛劑的使用讓他漸漸衰弱,培德每天忙進忙出,幫他去找更好的藥,他甚至和張嫂一起學習煮飯,做些他從來沒有試過的好吃的,隻是他已經無法吃很多東西,他開始頻繁嘔吐,發燒,每次從昏迷中醒來,他看見憔悴的培德,躲在角落裏偷偷地哭,他心裏都很難受:這些不是培德應該承受的。
可培德在他的麵前,一直笑盈盈的,他總是從外麵帶回來不同的稀罕的東西給他,他給他買了很多帶著字幕的那種卡通,是他們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阿姨集體給他們放過的,那時,許承言的殘障中心孤兒院是沒有卡通看的,培德總是偷偷把他接過來,大家拿著小板凳坐在禮堂裏,等著卡通開始的時候,覺得世界是那麼美好。
今天培德回來,帶回一盆花,那是在醫院看到的,那種在冬天也還開放的花。
“看看,冬天也能開得這麼漂亮,這個世界是有奇跡的。”培德興致勃勃地說,其實他是知道,奇跡不會發生了,可是,他要讓許承言覺得,每天都是有希望的。他看著坐在窗前的許承言全神貫注地看著這盆花,他轉過頭,衝培德笑著:“謝謝你,真的,謝謝。”
“我還幫你預約了一位疼痛理療師,他很有名的……”
“培德,”許承言用手語打斷他,“你別再為我費心了。我現在很好了。”㊣思㊣兔㊣網㊣
“他的技術真的是很好,可以減輕你的痛苦,我們明天就去。”
“你真的想幫我嗎?”許承言看著培德,他是唯一能幫助自己的人了。
培德點頭,許承言終於決定和他說:“我想,把我的角膜留給秦周。”
沒想到培德忽然沉下了臉:“你別說這種喪氣的話。”
“不是喪氣,就是想……”
“你這麼胡思亂想,病怎麼會好呢?”
“能好嗎?培德,我的病,能好嗎?”
“能,我一定會治好你,你就還能和秦周在一起。”
“你接受現實吧!培德,要來的總要來的。”
培德站起來,轉身離開,許承言勉強地站起來,他繞到培德的前麵,強迫他看著自己:
“求求你,幫幫我和秦周。”
“……阿言啊,……”培德哽咽著,抱緊許承言瘦弱的身軀,他寧願,即將死去的是他自己。
秦周坐在客廳裏,夜深人靜的。
“文歡啊,他怎麼再不來看我了?”
“你說你們見麵了,也不能溝通,他怕你難受唄。”
“我不難受,那天在醫院遇見他,我一點都不難受,我其實應該早一些告訴他的,我們天天都膩在一起。說不說話,看不看見沒有關係啊,能在一起就挺好的。”
文歡的眼睛紅了,怎麼和她說?許承言就要死了,臨死也不想見她。
“你幹嘛說這些煽情的話?弄的人……真是的……”文歡走進洗手間,手掩著嘴,壓抑地哭,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要這樣?
“文歡,你說我今天晚上怎麼睡不著啊?”
秦周一直坐在窗前,她看不見今天的夜色,心裏想著,是不是又是月朗星稀呢?
許承言的家裏,燈孤單地亮著,張嫂已經走了,因為許承言已經有兩天沒有吃東西,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昏迷著,護士說,大概就是這幾天了。培德兩天沒有閉眼,他寸步不離地守著,不能讓他一個人這麼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