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繃得很緊的關係,終於緩和下來。回想起來,白曇不得不承認,在她漫長一生中,凡間的這四年,是最美好的亮點。
牽牽絆絆,跌跌撞撞的牽著手,走過這四年光陰。
畢業的時候,白曇和穀熾牽著手走出校門,她回頭望著走了四年的校門口,熱淚盈眶。她在人間的記憶,終於不再全然的慘不忍睹。
那天晚上,穀熾和她坐在屋頂上,看著寂寥的幾顆星星,孤月黯淡。喝著威士忌,冰塊輕輕搖晃,發出叮當的聲音。
“這四年,快樂嗎?”穀熾問她。
“人間終於有也值得回憶的部份。”她淡淡的笑,“不是…隻有不堪回首。”
穀熾難得的笑了起來,像是春風猛烈的刮過她的心田。“四年前,我剛找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跟你說。但那時的你,一定不會相信。現在,我想你應該稍微會相信吧…”
“白曇,我愛你很久很久了。”
他輕聲而坦然的訴說,從他尚未知覺的注視開始,說到埋劍丘整夜的簫聲。離前別後的糾結掙紮和苦痛,十年的相思欲狂。
走過的,所有曲折蜿蜒的荊棘。
他從來不喜歡人間。他會隱忍的在這汙穢的世界停留,是因為他的白曇,在這裏。
對她吃過的苦和折磨,他無能為力。但最少可以給她幾年美好的回憶,試圖覆蓋一點點。
瘋狂想念她的那十年,他不是什麽都沒做的。他想過一萬次能為她做什麽,卻也隻能給她一點美好的回憶,衝淡過往的苦澀而已。
白曇沈默的聽,沒有說話,甚至也沒有什麽表情。
“我終於知道你唱的歌是什麽了。”穀熾的聲音很輕,““後來”,劉若英,對嗎?”
他輕輕唱了起來。現在他知道藍色百褶裙長什麽樣子,他也能懂為什麽白曇一遍遍的、幾乎無聲的唱這首歌。
錯過,很簡單。但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永遠不會再重來。有一個男孩,愛著那個女孩。”
白曇麵無表情的流下眼淚,將臉貼在穀熾的手臂上。沒有聲音,吞聲的。我被饒恕了嗎?我能相信了嗎?
我能夠不錯過嗎?可以了嗎?
掙紮許久,她哽咽的說,“…穀熾殿下,我願意相信你。”低得幾乎聽不見。
穀熾輕輕攬著她,怕碰碎了一樣。眼眶發熱,心口發疼,但終於可以呼吸了。原來他幾乎是窒息的過了這麽十幾年。
“畢業就結婚,會不會太早?”穀熾低聲問。
“不會。”白曇說。
天一亮,他們慎重的去公證結婚,穀熾買了兩個黃金戒指。沒有花紋,穀熾自己在內圈銘刻了兩個人的名字。
沒有賓客,沒有祝福。他們在公證處外的長椅交換戒指,緊握著對方的手,很久很久。
“我們回家吧。”白曇說,“我們回妖界。”
“好。”穀熾點頭。
踏入寒竹軒時,滿院的瓊花。全北山的瓊花都在這裏了。穀熾掐準了時間,一夜開一株,三百六十五個刹那,填滿一整年。
像是他希望的一樣,和白曇攜手看著每夜的芳香刹那。
他的心願終於達成了。
第二十三章
回到妖界,最激動的是穀炫。
他撲過來抱住了穀熾和白曇,哭得像個小孩子。成天跟在白曇背後吱吱嘎嘎,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都搬來送她,還計畫要把老哥和白曇的的婚禮擴大舉辦,是他們倆講到快翻臉才作罷。
回來才知道,狐王當了甩手掌櫃,不知道跑去哪快活了,這幾年穀炫一個人撐到快吐血。
一回來,所有的責任都壓回肩膀。穀熾也開始了早出晚歸的繁忙生活。
老規矩,穀熾還是負責軍事和外交。個性使然,穀炫圓滑,卻容易妥協,穀熾就嚴厲剛直,說一不二。北山小國寡民,一味認低伏小隻會讓人軟土深掘,穀熾扮黑臉,穀炫扮白臉,才能在風雲詭譎的妖界三十一國混得風生水起。
他們向來如此,穀熾一回來,更覺得如魚得水,非常相得。
穀炫本來想緩點,給老哥和白曇一點新婚生活的空間,畢竟折磨得那麽辛苦。但穀熾卻很快的進入工作狀態,白曇除了容顏改,還是一臉平和的平常度日。
“老哥待你不好?”穀炫緊張兮兮的扯著白曇,“你怎麽就把臉毀成這樣?如果他是因為這樣,我送你回縹緲峰治一治好了…”
“你哥是美色迷得走的人嗎?”白曇白了他一眼,“殿下待我很好的。”
哪裏好?穀炫滿腹疑雲。他們現在走路是並肩沒錯,連手都沒拉,一點親昵也無。
白曇天天擺弄她那些草藥,硬說有什麽不同,就是中午會親自送飯,甚至有穀炫的份。
對話也寥寥,比白開水還淡,最多就問晚餐回不回來吃,要不要送過來。
“不然呢?”白曇啼笑皆非,“我得像是人蔘果似的長在你哥身上?真是夠了。”
納悶的回去辦公,穀熾丟了個卷軸到他頭上,“我老婆你那麽上心幹嘛?背著我說小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