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苑一直忙到深夜做得異常投入,方進打了電話過來說他已經到了,下午上山看過,感覺他們之前可能找錯了方向,所以一切還很有希望。苗苑一疊聲地道謝,猛然回頭看到架子上布滿火紅色的心,隻一隻緊密地挨著,都在“怦怦”地跳動,仿佛她內心的期盼。
那天晚上苗苑睡得很熟,早上何月笛進去看了她兩次她都沒發現,兩位老人家略略放心了些,可是想起陳默又是一陣酸楚。
而同一時間,韋若祺看著當天的晨報暴跳如雷,陳默的名字與人並排出現在都市報的頭版,還被加粗顯示,報道正文用一種她閉上眼睛也能背出來的語氣書寫著焦慮與讚美,而韋若祺隻想著怎樣才能有合理的借口毀掉這些報紙。張占德顯然無視了她的意願,或者說,在他有限的工作經驗裏還沒有遇上過這種不想上報紙的家屬。
“愛”賣得非常好,超乎尋常的火暴,苗苑他們做了一夜的麵包在一個上午就被搶購一空,還有人在網絡留言打聽曹修武家的賬號,說也想給這家人直接彙點錢。苗苑連忙撥了金曉勤的電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金曉勤很疑惑,專程趕來店裏張望,卻看著鋪天蓋地的大紅心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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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很順利,然而這樣的順利代表著無望的等待。苗苑一刻不停地做著麵包,王朝陽隻能拚命地拿孩子做借口讓她休息會兒,可是第二天,報上的一篇社論吸引了苗苑全部的注意力。
這是一篇評論員文章,援引了一些網上言論在談中國的慈善狀況,那些句子苗苑都沒有看得多明白,可是她隻看到了一處,“人間”的“愛”被提及了,而且是反麵事例。筆者用一種尖銳甚至不無惡意的口吻質問著這種活動應該由哪個部門監管,由何人審批,善款的賬目何去何從……苗苑一下就炸了,那種居高臨下冷靜自持的路人態度氣得她全身發抖,從報上查到編輯部地址就馬上衝到街上打車。王朝陽嚇得連忙追上去,又生怕會吃虧,一邊攔著勸阻,一邊給程衛華打電話。
苗苑這會兒連臉都青了,平素再好說話不過的女孩子,此刻倔強得像一頭牛。
王朝陽根本拿她沒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苗苑威風凜凜地站在編輯部門口大聲質問:“這篇東西誰寫的?!”
格子間裏有幾個人抬起了頭,一個臨近的男人慢慢地探頭過來看了一下,問道“怎麼了?”
“我問這個,誰寫的?!你們憑什麼這麼寫?”
“有什麼問題嗎?小姐,請注意你的情緒,都像您這麼過來鬧我們還辦不辦公了?”一個看起來像主管模樣的人從裏麵繞出來。
苗苑深吸了一口氣,拿筆把那段框出來給他看:“我是‘人間’的老板。我想知道你們憑什麼這麼寫,憑什麼汙蔑我在騙錢。都沒有人來問過我怎麼回事,你們覺得有問題,你們覺得不對,你們為什麼不直接來跟我說,你們覺得我做得不好,你們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把我想得這麼壞?”
主管匆匆掃了一眼,微微冷笑著看向苗苑:“小姐,我們是記者,這裏是報社我們是媒體,懂嗎?我們不可能找到一個問題就直接通知當事人,這是政府機關的事,這不是做新聞。我們的工作是要以點帶麵的,我們這是在正常行使媒體監督權。而且麻煩你看一看內容,我們隻是在質疑。就表麵的現象,對可能的問題做些推斷,這根本就不能說是在汙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