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機會機戲謔著這個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般喜悅的軍師。

及至帳外,聽到裏麵傳來的對話聲,穎言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侯爺昨夜可終於做了回慈父啊,這樣不是很好,父子之間本來就該如此。”討論完眼下的戰勢,黑衣衛首領夜息輕鬆地挑起這個話題。

穎言嘴角微微上揚,笑容如同雪後的豔陽,明媚照人。

“夜息,你未免管的太多了些。”宇文靖冷冷哼了一聲,臉色卻顯得有些不自然,“我隻是不希望他三年前的犧牲得不到任何回報,畢竟,當時是他解了離國的危局。”

聞言,穎言臉上的笑意漸隱。

“哦?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夜息懶懶掃他一眼,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不然你以為呢?”宇文靖的聲音微微一頓,隨即又道,“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真的在乎他。”

帳內,短暫的寂靜。

“軍師……”袁清簡穎言的臉色倏地蒼白,忙輕聲道,“咱們還是先進帳吧。”

“不……”艱難的吐出這個字,“我們,走吧。”

…………

“我隻是不希望他三年前的犧牲得不到任何回報,畢竟,當時是他解了離國的危局。”

“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真的在乎他。”

心的一角轟然碎裂,一切喜悅也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夜息搖搖頭,歎息,“您不是早就知道三年前是公子救得離國嗎。”

宇文靖深深歎息,“其實這會兒,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心裏對那孩子究竟是種怎樣的感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我不是故意滴~~~

除夕之夜

祁軍被死死圍困多日後彈盡糧絕,終於主動渡過河來與離軍交戰。宇文靖與簡君揚幾乎沒費多大的精力,就打了場漂漂亮亮的勝戰。原本雄心勃勃的祁軍死傷無數,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直被逼出離國境內,短時間內,竟召不起兵力再度侵襲進犯。屋破偏逢連夜雨,祈國在這一戰中,弄得國內人心惶惶,內亂四起,以至於在那些上位掌權者還未來得及察覺之時,暗中已有人趁亂獲取了祈國巨大的物質利益……

祈國君主後悔之餘,還算明智的以願賠償離國戰時損失的條件,結束了這場莫名的戰爭,迅速投入到內部的安撫重建之中,這次慘痛的教訓怕是會讓這個好戰的國家安靜好一陣子了。

這場曆時僅半個多月的戰爭,卻讓人們牢牢記住了‘蘭穎言’這個名字。

離軍凱旋歸來的那一天,盛況空前。兩道上到處站滿了熱情不止的百姓,連元帝也親自到了城門口迎接。在賞賜了侯爺與郡王之後,元帝自然也不會忘記蘭穎言這個軍事的功勞,可惜提出的封官一辭卻被委婉拒絕。元帝不以為忤,特賜金牌準許穎言以一介庶民的身份隨意出入宮廷。

自從那一日聽到父親的那一句不在乎自己的話後,穎言便時常刻意避開宇文靖,甚至沒得到他的允許,就顧自搬回了原先清冷的西院。由於隻有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春和雖死纏爛磨的讓穆大夫收他做了徒弟,然而醫術上卻隻是學了點皮毛,少年心裏難免有些介懷。但很快就被‘公子終於回來了’的喜悅衝散,整日纏著穎言將戰場上的事。

除夕之夜飄然而至,穎言一如往常的坐在清蘭苑內,桌上置了小小的火爐,青瓷壺內煮著茶,時不時的添上一塊細碳,靜靜望著沸騰的茶水,任氤氳的霧氣迷住眼睛……

除夕,從來…都是如此冷清的夜晚。唯一的熱鬧怕就是喜愛說話的春和。

“公子今夜,也要替侯爺守歲嗎?”春和在一邊不安的問道。

穎言惻然一笑,抬首望了望天,“不管他是否在意,這是我身為人子該為他做的事。”也許,這也是自己唯一能為父親做的事了。

“可是……”春和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最終沒有說話。

春和的父親本是侯府的一個小馬夫,因馬車不慎傷了一官宦子弟而被人活活打死,當時隻有十歲的他嚇得哇哇大哭,發了瘋般的衝上去與那些身強力壯的家仆廝打。最終是當時也還年少的公子從那些人手中救了自己。記憶中,那時的公子雖也溫和,卻有著一身不凡的功力,風姿卓逸,絕不似現在這般常年病弱……這個院子,是他在年節見過的最冷清的地方,他想,即便是自己以前那個貧寒的家裏,這個時候也必是一家人圍在一起聊天吃餃子的…可他從未聽公子抱怨過一句,甚至,每年的除夕,不管身子多麼虛弱,公子還是不忘替侯爺守歲……

“傻小子,你哭什麼?”正愣神,卻聽見公子略含笑意的聲音,這才驚覺淚已溢出了眼眶。

“啊…我、我才沒哭!”春和狠狠擦了擦雙眼,揚起頭爭辯,“您看,我才沒哭……”

穎言無奈的望著他,隨手遞給他一塊絹帕,道,“擦擦吧。”

春和微微紅了臉,突地站起來道,道,“公子您等著,我去做些餃子,咱們一起吃。”說完,也不等穎言說話,便撒開腿跑了。沒關係,從今年開始,以後的每一年,他都要讓公子吃上除夕夜的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