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要離開你,以一個人的身份去愛崔鵬。
毓琇輕輕戰栗,她感受到了姽嫿的情感,像她麵前池塘中的一灣春水,溫柔得幾乎要化掉了她的心。
幾天後,崔鵬終於收到任職書,卻並非來自兵部,而是樞密院下達的直接任命。當寫著“京兆尹”的任職書送到崔府時,崔鵬的一幹幕僚頗有張冠李戴的抓狂感覺。京兆尹為胥陽城的地方長官,官列一品,但卻是文官啊!崔鵬是武將,還掛著上將軍的軍籍呢!
送任職書的小官吏才不管什麼文官武將,要了紅包,恭恭敬敬給崔老爺磕頭,請崔老爺按任職書要求盡快完成交接諸事。崔府眾人聽他“老爺”長“老爺”短,都忍不住要笑。這小官吏走後,其他官員的調動消息也陸續傳來:寧王被任命為神吾大將軍,統帥4萬禁衛軍!原京兆尹蘇哲大人則左遷參知政事,與宰相大人並列朝堂。
幕僚們原以為太尉之位崔鵬還有希望,現在眼看他連一支軍隊的指揮權都沒有了。他們再也坐不住了,推舉出一位代表向崔鵬直言:“將軍您不能接受這個任命!這分明是對將軍您的不信任!”
崔鵬卻很坦然,心下明白這是樞密院讓他回避寧王的鋒芒而采取的權宜之計,便對那代表說:“胥陽乃帝國軍政要地,天家根本。把這胥陽城都交給了我來執掌,何來不信任之說!莫要亂猜疑。”當即去兵部交軍籍,吏部領印章,蘇哲府上投了名貼,一些閑工夫也沒耽誤,次日就到京兆尹府上任。崔府眾人隻好都改了稱呼,喚崔鵬為“老爺”。
崔鵬的祖父與父母兄長,一向視文官道路才是正途,現在見崔鵬終於回到這條道路上來,都很高興。親友更是紛紛前來慶賀。一時間大宴小請,崔鵬應接不暇。
這一日他又被昔日的下屬拉去喝酒。這位下屬剛被任命為海防都督,負責帝國東南方海疆的軍事防務,即刻便要起程。“將軍!”下屬喝到酒意酣暢處,七尺男兒竟然落淚,“將軍哪日京城不願意呆了,就到我那裏去吧!”
崔鵬笑:“好好,待我退休,一定去找你們喝個痛快!”其實心裏何曾願意做那文臣之事,但官場微妙之處卻無法向下屬言明,自己更不會鑽營投機,也就隻能借酒一泄鬱悶。於是放開酒量,直喝到二更有些醉意才散了。
眾隨從便將崔鵬送回崔府。侍女們一直等候在內宅二門裏,接住崔鵬,有的提琉璃罩燈,有的來攙扶他,嫋嫋娜娜,走進庭院深處。春夜風柔,空氣中花香馥鬱,一輪明月隱在柳梢後,庭院愈發顯得靜謐。崔鵬的情緒便是放鬆下去。及至上房,換了一群侍女侍候,為他寬衣解帶,洗麵淨手,崔鵬整個人都垮掉了,恨不能立刻遁入夢鄉。他踉踉蹌蹌奔進內室,卻見姽嫿坐在床邊,紅衣豔妝,道不盡國色天香。那一瞬間他又驚又喜,四肢酥軟,歪歪走過去,並肩坐她身旁,卻隻是傻笑,說不出話語。姽嫿亦羞怯難言,惟有一雙妙目,笑盈盈喜洋洋看著他。
“姽嫿,你怎麼在這裏?”崔鵬輕念她的名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定是醉了。”
姽嫿不說話,抬手摘下他頭上的發簪,衣袖裏露出勝雪皓臂,還有臂膀上兩個亮燦燦的黃金鐲子。崔鵬拉住她的手,笑道:“這一次你是不走了吧?”姽嫿輕輕搖頭,崔鵬一把拉她入懷。隻是那鐲子硌手,崔鵬要將那鐲子褪下,碰著姽嫿手臂,卻忽然如觸電一般,心裏驚異:姽嫿是赤城城主,天帝死敵,如何會到這天帝眼皮底下的胥陽來和他相會!北疆尚且不肯多留半刻,怎麼在這裏就主動投懷送抱起來。上次錯將毓琇認成了她,一段公案至今還未澄清,今天可是不能再錯了。他機靈靈推開懷中女子,拿起桌上水壺,潑了自己一臉清水,酒意頓散,細看眼前人,卻是紫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