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俘虜都懷了必死之心,怎麼都沒想到崔鵬會如此輕描淡寫將大事化小,愣了一愣,其中總算有個人機靈,先反應過來,連聲說:“大人明鑒,小的這些朋友性格暴躁,確是酒後鬥毆而死。”

崔鵬點頭。他的隨從對他的命令從不質疑,立刻就將眾俘虜鬆綁,驅使他們把死者挪到路旁。

柏惠還要詢問,那邊急奔過來一匹快馬,馬上之人卻是林毓琇的馬夫。這馬夫跑到崔鵬馬前,一拉馬韁,“不好了,大人,寧王府上去了刺客!王妃被刺傷了!”

火麒麟飛入登雲梯下的深澗之中。炎俊抱住天眼附體的玄鳥,許久不發一言。倒是天眼忍不住,稍稍緩過氣力來便罵:“你瘋了!你明明可以殺她!卻還要和她談話!你忘記她的血咒了嗎?”

“住嘴!”炎俊喝道。不是沒有設想過與姽嫿重逢的情形,但惟獨想不到這種方式,那女人怎麼可以不管不顧地就走了呢,他可是滅了赤城的人啊,血海深仇,幾生幾世來報複都不為過;更何況他對她是真下了殺手的,那時刻,絲毫沒有猶豫……

“得了,你現在後悔有什麼用?你殺過她,可是更改不了的事實。”天眼譏諷道,“你發慈悲心,她未必有寬懷意。讚紮搶走歸月鏡,可沒半點猶豫。”

炎俊沒有搭腔。他是做帝王的人,不執著於一物一地的得失,須臾之間已經將未來種種可能發生的事端都分析清楚,如何調整眾人的命運絲線,了然在胸。便是姽嫿等人不隨他的腳步起舞,他亦能讓他們跟著他的旋律擺動。總之姽嫿要的都將給她,他也將得到他想要的。

至於那個纏繞他心頭多年的血咒究竟是什麼,炎俊倒沒有那麼揪心了。姽嫿已經在明處,找到她輕而易舉,攤牌無非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你現在不殺姽嫿,便再也拿她沒法子了。”天眼狠狠說道,“你別顧著我,劫月鏡就要被讚紮拿走了!”

炎俊淡淡一笑,天眼有時候表現得像個孩子,把心明澄澄亮在那裏,隻是他經常裝作視而不見。“沒有你這個鏡使在,他用那鏡子也發揮不出威力。”炎俊說,“何況有旦略在其中阻礙。”

天眼打個呼哨,炎俊連這點小得意的機會都不讓他,太沒意思了。這大術士索性放棄對話,封閉感知。但瞬間就被炎俊喚醒,“我們到了,”炎俊聲音和煦,如春風一般,“你就在這裏休養吧。”

這裏是一個未知的所在:微黃的天光溫暖而柔軟,光潔圓潤的岩石之間開滿一叢叢緋紅的花朵,一眼熱氣騰騰的泉水在岩石包圍中翻滾著——白色如乳般的水珠正一滴滴從岩石上滾落到泉裏。

炎俊將玄鳥放進泉中。那大鳥驟然被這滑膩的泉水淹沒,有一點吃驚,但片刻就適應了,水從它的羽毛間滑過,仿佛是一隻纖細的手溫柔撫摸。那大鳥漂浮起來,展開雙翼,像一片樹葉任由泉水洗滌。

天眼離開了玄鳥,魂魄浸入泉水之中,刹那間物我兩忘,形骸隱現,一股力量緩慢柔和地注入他疲憊的魂靈。他動動心念,魂靈便將一片泉水凝結成一張臉,笑盈盈從泉水中升起來。“這是赤城的霞霏溫泉!”他低呼,“為什麼會在這裏?”

“那溫泉的源頭在哪裏?”炎俊問。

“在聖殿。”天眼說。地下的聖殿與城頂的神殿遙相呼應,形成赤城的城脈。隻是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