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同伴派走去找其餘在附近值班之人,膽大的則拔出腰間長到,執在手中,向臨華宮內院踱步而去。
漸漸地,那聲音愈發清晰。除了哭聲,像是還帶著什麼喃喃細語。
“元貴妃,奴婢也是不得已啊!”
“是……都是她!這可不能怪奴婢!”
“貴妃娘娘,奴婢求你,地下有知,萬萬不要再來找奴婢……”
能入宮當值的人,除了家世不能太差外,最重要的,就是一身好武藝。
侍衛的步子已經停下。他耳力極好,從那些隻言片語中,很容易便拚湊出一段往事。若說前麵聽得幾句話還算不得已,再往下走,就是自尋死路了。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是臨華宮當值眾人都被找來。見到前麵同伴的背影,眾人也都跟著放緩步子,直到走到對方身邊。
“怎麼了?”有人低聲問。
侍衛垂下眼,思索片刻後抬起頭:“咱們不能過去,不然……盛澤,你是皇後娘娘的堂弟。王昊,紀將軍一直很賞識你……”
被他念到名字的兩個人從人群中走出,前者皺皺眉毛,後者的麵色同樣不大好。但兩人心裏也明白,這種事若讓旁人去,恐怕會性命不保。
他們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在拐過一個轉角後,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黑夜中清晰顯現。
白影前方還有一抹火光。
盛澤鬆了口氣,道:“待會兒上去拿人,先把嘴堵上。”
王昊點頭。
兩刻鍾後,一個身著白衣的宮女,被押到鳳棲宮。
原本白淨的衣服早在一路拖拽中被弄的染上點點泥斑。雖被堵了嘴,但她一路都在支吾掙紮。再加上禦前侍衛平白拖著宮女在宮中行走這事兒若被人看到,定會傳得沸沸揚揚。於是眾侍衛穿了很多小道,最後幾個人看著那宮女,由盛澤去皇後宮裏通報。
見到侄子之前,盛瑤原本正在臥房內看一盤棋。棋盤是藍田暖玉細細打磨而成,上麵的每一刻棋子都細膩剔透。
她不算長於此道,若與景如畫對弈,多半不出十數步就要落敗。但這棋盤是從家中帶來的,用作打發時間,倒也不錯。
早就過了平日歇息的時間,但靜言、靜思二人罕見地沒有提醒主子上床歇息。這會兒,盛瑤連頭飾都未摘下。
屋內的燭火跳動不止。
盛瑤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些,仿佛覺得困倦。白皙的手指在棋盤上輕輕一點,正要撚起一顆白子時,忽聽到一陣敲門聲。
是小太監敲門進來,在離盛瑤一丈遠的地方停下,俯下`身去:“娘娘,盛侍衛在外求見。”
話音落下的瞬間,盛瑤便如同初醒一般站起身,理一理袖上的折痕,側過頭顰眉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這樣不懂事。”
但畢竟是自家弟弟——盛瑤臉上寫著很明顯的這八個字,下巴輕輕抬起些:“把偏殿收拾出來,在那裏見吧。”
深宮婦人,哪怕與自幼一起長大的堂親講話,都要隔著厚重的珠簾。
光是準備那些簾子,就用了又兩刻鍾。
盛澤在偏殿半跪,心底一遍遍過著今日之事,盤算待會兒要如何開口。
他想得太過入神,直到堂姐已經坐到簾後,輕咳一聲,才回過神:“娘娘……”
盛瑤道:“說吧。”
盛澤一頓,便略去諸如“晚間前來打攪實在不好但事出有因眾侍衛也是為難”的一應場麵詞,將晚間遇到的事全盤托出。
殿內不知有盛瑤貼身的幾個宮人。是以他說到一半時,盛瑤倏忽打斷:“你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