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2000年八月的某天,天熱的一絲風也沒有。
上午,薑曉然躺在陽台的藤椅上小憩。等她醒來,發覺下`身濕濕的。
此時,腹部傳來陣陣絞痛,似針戳,痛不可言。
她一手按在腹部,慢慢走進客廳。
客廳靜悄悄地,母親一大早買菜還沒回家。
薑曉然躺在沙發上,汗水順著麵頰,脖子一直流進衣衫內。腹部的疼痛一陣接一陣,幾乎痛得她昏厥過去。
不行,不能再等了,她暗想。順手在茶幾上的信紙上寫下,媽媽,我等不及,先去人民醫院。
她艱難地走下樓,在馬路邊,隨手招呼的士,趕緊坐上去。
“師傅,幫忙開快點。”她虛弱地說。
司機看著身後的大肚女人,暗暗焦急,該不是要生了吧?猛地一踩油門,加速行駛。
薑曉然掛了門診,來到婦產科,上了檢查台,一名四十左右的女醫生伸手在她下/體搗騰一會,“都開三指了,家屬在哪?”
“我母親正在路上。”薑曉然小聲回應。
醫生摸摸她的肚子,“先去照個B超,看看胎位,個頭。”
薑曉然走到B超室門口排隊,前麵一位滿臉妊娠斑的孕婦向丈夫抱怨道,“站得人家腰酸背痛,我不排了。”說完,整個身子都倚靠在男人身上。
男子小聲哄她,“乖,等下回家,我給你按摩,前麵隻有兩人,一會就輪到你了。”孕婦的臉霎時陰轉晴天,斑也柔和起來,不再那麼難看。
男子的手稍加用力摟住她,使她站得輕鬆點。
薑曉然的心空落落的,孤單似潮水從四麵湧來,緊緊將她包圍。
如果肖楊在,他會不會會輕言細語哄她?以她的了解,他一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以前是那麼喜歡小孩,有時上商場,見別人把小孩放在購物車,他會忍不住停下腳步,逗逗小孩。
想到此,她的眼眶發熱,麵前的事物模糊起來。
可是最後她還是獨自檢查,拿著檢驗報告出來。
“曉然。”薑母站在門口急切地喚她。
“媽。”薑曉然大步跨前,抱住母親,空虛的胸腔漸漸充實。
幸好,她不是一個人,她有愛她的母親,還有即將出世的寶寶。
再來到婦產科,女醫生看看單子,皺著眉,“是順產還是剖腹呀?”
薑曉然連忙回答:“順產。”
“你的胎兒頭挺大,能不能自然產還不好說。”
“我想自己生。”薑曉然堅持道,順產和剖腹可相差近三千塊錢。
“那你感緊進產房,我看小寶寶今天就可以生了。對了,吃飽點再進去,要不然呆會沒力氣生。”醫生叮囑她。
薑母從食堂買來一份蛋炒飯,聞著飯香,薑曉然才感覺真的餓了。
“媽,你怎麼買一份?”她邊吃邊問。
“我不餓,呆會再去買。”
不大一會,餐盒裏幹幹淨淨,一粒米都沒剩下。薑曉然心滿意足地擦嘴,走進產房,先前對生小孩的恐懼,化成一種大無畏的精神。
不就生個小孩嗎,沒什麼大不了。
等她躺在產床,陣痛一陣接一陣,她總算了解為什麼古人把生孩子比喻成在鬼門關走一趟。
她一下側躺,一下仰臥,可絲毫不能減輕疼痛。
陣痛相隔的時間越來越短,她的衣衫被汗水浸濕了,手指緊緊摳緊床單,嘴唇死死閉住。
鄰床的產婦早已是哀聲一片,“好痛喲,我不要生了。”
女醫生看看薑曉然,“受得住嗎?”
她擠出兩字,“還行。”
女醫生搖搖頭,對護士說:“給她打針止痛針。”
薑曉然足足在產房呆了將近六個小時,也足足痛了六個小時,才開始發動。
她躺上專門生孩子的手術台,嬰兒似乎急於鑽出子宮,不停地往下,腹部有種難以言說的墜脹感。
醫生從護士手中接過剪刀,在她會陰處卡擦卡擦剪了幾下,“快用力,已經看見寶寶的頭了。”
薑曉然本已消失的力氣又湧上來,她腰部拚命地用力,雙腿也往下用力,一股熱流湧出,肚子漸漸癟去,嬰兒的整個身體都出來了。
伴隨著“哇------”聲,她閉上眼睛,漸漸睡著了。
耳邊似乎還有人低語,“生了個千金,快看看吧。”
一年後,薑曉然在肯德基給洋洋過周歲生日。
“洋洋,看幹媽給你買了什麼好東西?”劉爽把手上的娃娃晃了晃,立刻傳來美妙的歌聲——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洋洋坐在專門的靠椅上,肉呼呼的小手伸得老高,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嚷,“幹幹媽,要-----。”
薑曉然嗔笑,“你會寵壞她的。”
“本姑娘高興。”劉爽俯身把娃娃塞到洋洋的懷裏,趁機在她臉上打個響啵。
“還是你好,工作穩定。”她平靜的臉上露出羨慕的神情,“手中有糧,心中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