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問題,眼前隻是一再地晃動著剛才烈日下席睿南那張落寞寂寥的臉。

【3】

薄荷下午沒有聯係上安然,傍晚的時候她卻找上門來了,氣急敗壞地說:“薄荷,你又把席睿南趕走了?”

薄荷麵無表情地看她一眼:“我哪裏趕得走他,那是你的屋子,他倒過來把我趕走了好不好?”

安然拍過來一張紙條:“你看這個。”

那是席睿南的字跡,薄荷曾經非常熟悉的字跡,一如既往的流暢優美。簡簡單單地寫著兩行話:安然,謝謝你這幾天給我的幫助,但我想我不方便再打擾你了。鑰匙放在床頭櫃上,請收好。

下午在薄荷麵前,席睿南還一副死乞白賴就是要纏住安然不放的樣子。誰知她才前腳剛剛離開,他就後腳留下紙條和鑰匙也離開了。之前他的種種囂張之語看來也隻是色厲內荏,他可能還是顧忌傅正的警察身份吧?

“喏,是他覺得不太方便再來打擾你,你怎麼跑來質問我?對了,我還要質問你呢,上回你從我家拎走的水果起碼有一半是送到他胃裏去了吧?還騙我是拿去給傅正吃。”

第30節:他比想象中的更落魄(7)

安然臉紅了,那袋水果她確實從薄荷這裏拎走後就直接給了席睿南。打電話把他叫出來,不由分說就分了他一半,騙他是雜誌社發的,她吃不完讓他幫忙吃。

“你怎麼知道的?”

“我下午見到傅正了,他說你從上周六起就已經不理他了,為什麼?因為席睿南?安然你太不應該了,你已經二十四歲了,不再是十五歲的小女生,怎麼還被他迷得找不著北?”

安然不承認:“也不完全是因為席睿南,傅正那個工作性質我越來越受不了。甭管幾時幾點在哪裏幹什麼,隻要巡警隊來個電話就得馬上去。像被人拴了線的風箏似的,太沒有自由了。”

“你少來,沒遇上席睿南前你受得了,一遇上他你就受不了了?你還說要吊死在他這棵樹上呢,言猶在耳呀!安大小姐。”

安然臉上有些掛不住,語氣衝起來:“薄荷,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我那麼多幹嗎?”

薄荷窒住,半晌才長歎一聲:“好,我不管,我確實管不著你,你愛咋地就咋地吧。”

安然自知剛才那句話太衝了,默然片刻:“薄荷,其實席睿南現在真得很慘,你就別再落井下石了。”

“他很慘?你知道些什麼?你在哪遇見他的?”

“那天晚上你叫我來拿水果,我在來時的公交車上遇見了他。”

和薄荷一樣,安然也是在公交車上看見了席睿南。

她上車時車上人很少,偌大的車廂隻坐著零零星星的七八個人。她一眼就看見了車廂後半部座位上坐著的席睿南,他斜倚車窗睡著了。窗外路燈的光影時明時暗地從他的臉上流動過去,沉睡中安靜的眉眼也顯得生動無比。

安然怔了怔,真沒想到,特意去學校找他沒找到,卻會意外地在公交車上遇見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又驚又喜地走過去,她在他身邊的空位坐下後叫他:“席睿南。”

席睿南睡得挺熟,叫了好幾聲他才朦朧醒來,揉著眼睛看了她半天,疑疑惑惑地問:“你是?”

“我是安然,高一時我們是同學呀!清州一中高一五班,記起來了嗎?”

“是你……”他的臉色頓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勉強一笑:“沒想到你也在這座城市?”

“是呀,我大學畢業後南下來到這已經快一年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才來了不到兩個月。”

“你現在……”安然的話還沒問出口,心中一轉,決定佯裝什麼都不知道。他被薄荷逼得辭職走人的事,說出來隻怕會讓他難堪。“你現在也在這兒工作嗎?住在哪裏?”

席睿南不太願意多說話的樣子,隻說暫時還在找工作,隨便租了一處地方先住著,問他租在哪裏怎麼都不肯說。

安然坐在他身邊,目光無意中一垂,看見他的藍襯衫隻從第三顆扣起,敞開的衣領下,小麥色肌膚上一片密密麻麻的紅色小疙瘩。頓時一驚:“你這是怎麼了?皮膚過敏嗎?”

席睿南有些不自然地扣上鈕扣:“沒什麼,隻是天氣太熱熱出一身痱子來。”

第31節:他比想象中的更落魄(8)

安然驚訝無比,五月的天氣確實已經炎熱無比,她也天天咒罵這南國夏日居高不下的氣溫。但是他竟會被熱出一身痱子來,還是讓她十分驚訝:“怎麼會把你熱成這樣?”

“主要是出租屋裏太熱了,睡上一夜……”席睿南話沒有說完就頓住了,顯然他不想說太多,掩著嘴輕輕打了一個哈欠,一副還沒睡夠的樣子。

安然不難猜出他咽回的內容是什麼。看來他租的房子條件一定很差,所以他堅持不肯告訴她住在哪。突然間也有所明白剛才他為什麼會在車上睡得那麼熟,車裏有空調,當然比悶熱難當的出租屋好多了。

看著席睿南一臉濃濃的倦意和睡意,安然的心裏忍不住微微發酸。他的處境看來真是很不好,一如薄荷所說的落魄了。剛才他在車上睡得那麼沉,完全不在乎到站與否,顯然是根本沒有目的地來坐車,隻是想在空調車上睡個清涼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