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惦記薛如如,擔心這段時間蘋姨會想出其他辦法壓榨她的價值,又或者在他耽誤這段時間把薛如如的贖身銀子漲上去,於是他在挨了打又被關起來之後的第二天,讓丫鬟把母親叫了來。

沈母如天下所有母親一般,是個慈母,看見兒子被打得屁股高腫,滲著血絲,當時就心疼得不行。

後來聽兒子說想回京去,又保證著回去後一定好好讀書,沈母就在沈父跟前幫兒子說了許多好話。

三天後,沈宏帶著傷,揣著從家中偷出來的四個鋪子的地契、房契,變賣成全大周通行的幾張銀票後,星夜趕往京城。

幫助薛如如脫離蘋姨控製的那幾天,是沈宏最幸福的幾天,心愛的女子每天溫柔小意地伺候他養傷,日子過得緩慢而又平和。

直到沈宏同鄉打聽送去麥香巷一封家信,信是沈家老仆請人寫的,沈宏看了才知道,他父母皆被他氣病在床。

沈宏當即收拾東西回鄉,並與薛如如約定好,等他父母好了,就過來迎娶薛如如。

但沈宏怎麼都沒想到,他還沒到家,沈父就沒了,拖著幾口氣的沈母也在見到最後一麵時,指著他罵了句“不孝子”,而後氣絕身亡。

沈氏族人見沈宏因為一個妓女拋棄家產氣死父母,都轟著讓族長以代為照管的名義,奪走了沈家僅存的兩間鋪子。

沈宏想要爭,卻把一個舉人功名都爭了進去。

陷入人生低穀的沈宏急切地要證明自己,自己不是見色忘義、不忠不孝之徒,也不想讓薛如如以後跟他過貧苦生活,隻給薛如如去了一封信,而後便南下經商。

沈宏自小讀書,家裏仆從成群,經商之事沈父又從不煩他,因此他半點經驗都沒有,到了南邊,最後的一點身家也被他在路上花用淨了。

然而沈宏不想認輸,忍著羞愧,又給薛如如去了一封信,言是想借她二百兩銀子作為經商之資。

這卻是一封石沉大海的信,沈宏等了半年,連一封回信都沒收到。

後來不知怎麼,他在當時落腳的陳州因為口語不諧得罪了當地的一夥地痞,差點沒被他們治死,幸而有那個經常跟他一起要飯的老乞丐提醒,他才逃過一劫。

“那沈宏說,老乞丐讓他速速離開陳州,老乞丐偷聽到那夥地痞是拿了別人的好處要他的命的,沈宏就一路要著飯往京城來了。”

“沈宏懷疑薛如如,又不敢相信是她,一來京城,就想找薛如如問清楚,但卻等到今天才見到薛如如一麵。隻是還未到跟前,就被薛如如鄰居家男主人當成猥瑣乞丐命下人一頓狠揍扔到了街上。”

春和臉上露出些可憐之色,“如果不是小姐湊巧看見,這個人今晚恐怕就要跳湖去了。”

樂輕悠想起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沈宏落到如今,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不好好珍惜父母之給予,因為一個外人而害得父母俱喪,他現在覺得不值,但若重新給他一次機會,隻怕他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樂峻也沒對這件事發表什麼看法,對春和道:“這些事以後就不要提了,下去吧。”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隨著腳步聲,樂巍問著走了進來。

春和見禮,然後便退了出去。

樂輕悠和樂峻都站起身來,樂輕悠聞到大哥身上又帶著一股酒氣,忙給他倒一杯茶,又命旁邊的春卷去煮醒酒湯。

樂巍接過茶喝了一口,笑道:“不用忙著煮醒酒湯,大哥沒喝多少,不用喝。”

樂輕悠擺手讓春卷快去,“喝點醒酒湯明早起來不會頭疼,而且能把酒對身體的傷害減到最低。”

“什麼道理都是你的,是誰說每晚喝一杯玫瑰酒氣色好的?”樂巍坐下來,不自覺地揉了揉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