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真要有補給糧,我家可比他家有資格拿呢。”

說話的是個穿著補丁衣服的中年婦女,邊說話那眼睛邊不停地朝那公人推來的獨輪車上看。

李氏本來就是在屋裏給豆子灑水,聽到村長喊人的話剛剛出來,門口二嬸子說的話讓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家這幾天雖然好過些,卻也隻是剛剛能吃飽罷了,為了掙那幾文銀子,她和女兒曉妮的手都凍成發麵窩窩了。

衙門裏若真是有補濟糧下來,她豈不是能讓兒女和丈夫吃得更好些嗎?

李氏一向是個不吃啞巴虧的,但是當著衙門來人的麵,她卻又不敢直嗆回去,便隻道:“這年頭誰家都不容易,隻是也有更難過的罷了。”

“田家娘子說的是”,鄭書辦適時插話,大人給這些貧弱之人補濟是一番好意,但又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因為這引起其他家庭也不是很容易的人家不滿就不好了,又麵向田家門口院裏的其他人,道:“咱這個補濟糧,就是太爺為了照顧貧弱之人,抽了酒坊的盈利又貼補著自家銀子撥下來的。”

“您這麼一解釋,我們就明白了”,村長隱晦地瞪了那田二家的一眼,笑著附和鄭書辦的話,“田六這樣什麼都不能做,一家的重擔都壓在他家女人身上,這些年過得可真是不容易。”

“二嫂想要補濟糧,可以把你家男人家的腿也打斷了”,人群中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引起一片哄笑。

鄭書辦沒多說,讓村長幫忙,先稱了一百斤玉米,又讓那下人用升鬥舀了大米出來。

白花花的大米在日光下看起來晶瑩如玉,一群村人又看得眼熱起來。

李氏係上布口袋時,那田二嬸又低聲嘟囔了:“如果殘了就能得到這麼多補濟糧,那也很值得啊。”

鄭書辦看她一眼,笑道:“那好,你就試試,我回去跟太爺稟報一聲,瞧這樣為了得補濟糧而故意致殘的有沒有糧拿。”

李氏這時道:“如果能換,我倒是願意跟二嬸家換換呢。”

“是啊,隻要人好好的,多少糧食掙不來。為了眼紅這麼點糧食就想讓自家男人殘了,老二家的,你這想法可要不得啊。”

大部分村人都隻是羨慕罷了,又想著這個縣太爺對貧弱之人如此照顧,那肯定是個愛民如子的官,他們以後的日子還能好過不了嗎?

卻不料田二嬸能說出那樣的話,一時間都覺得不可思議,家裏的頂梁柱如果好好的,一年多少個三十斤的白大米掙不回來?

但也有好些人是像田二嬸這樣好吃懶做的,卻隻敢想想罷了,為了一口吃的弄殘自己,誰能下得去這個手。

鄭書辦沒再理會這些村民,又吩咐了村長幾句話,就帶著人走了。

村長親自送著鄭書辦走出村子老遠才轉身回來,一會村,便被村裏的男女老幼給圍住了。

“村長,以後田六家的補濟年年都有嗎?”

村長看了眼這些人,說道:“遠的不敢保證,方大人在靖和這三年,定是年年都有的。這是咱們村子的情況好,沒有什麼孤老無靠的人,像咱們前麵的落葉村,拿補濟糧的可有四家呢。”

“這還真是不敢想!”一個穿著雖破卻十分保暖的老者感歎不已,“縣老爺仁心仁德啊。”

村長笑道:“大爺,可別不敢想,聽那書辦的意思,等以後酒坊賺的多了,這補濟糧的條件會放得更寬呢。”

想了想,接著道:“前些日子,裏長叫我們幾個村長聚了聚,說是過了年就讓我們帶幾個村人去縣衙那邊領小麥種子呢。聽說,這麥種是改良的,還拌了藥,一畝地比咱們家自留的能多打一二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