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幫他上藥嗎?
她倒是想說不能。
可他這眼神,這聲音,她能說不嗎?
好在顧陌淵真的隻讓她上藥。
隻是——
男人的後背鮮血淋漓,被硫酸腐蝕的傷口上,有刀子割出的傷口,有鞭子抽打出的傷痕,還有一些用尖尖的錐子刺出的窟窿……
一道一道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看得人觸目驚心。
“這些傷……”池美妤一怔,手中的藥膏險些掉到地上。
顧陌淵似是反應過來什麼,有些失措地把脫下來的襯衣穿回去,可池美妤的手拽著他的衣袖,他拉了兩下也沒拉下去。
“這些都是新傷,你什麼時候……”
“老宅。”顧陌淵淡淡打斷。
低沉的嗓音如同一顆石子,咚的一聲墜入湖中,在平靜的湖麵上泛起一陣劇烈的漣漪。
池美妤微微一怔:“老宅……是誰?”
細細回想起來,當時她也曾懷疑過顧陌淵身上有新傷,可怎麼也沒想到,在顧家的地盤上,竟真的有人敢傷他……
“我母親。”顧陌淵的聲音仍然很平靜。
白芷?
那個溫柔得像水一樣的女人?
池美妤懵了。
他後背上的傷,道道下狠手,似乎恨不得把他弄死。
結果這些傷,是他親生母親的傑作?
虎毒尚不食子,白芷難不成不老虎還可怕,家暴親生兒子?
顧陌淵看穿似的淡淡到,“不用多想,顧家每任家主,每年都會回老宅曆練半個月,這是傳統,不是你所想的家暴。”
所以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曆練而已,就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每一道傷口,都深得嚇人,有的傷疤甚至凹陷進骨頭裏,目光輕輕瞥過,都會忍不住輕輕一顫。
“哦……”池美妤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像一個經不起嚇的小女生,但還是看不得他那些可怕的傷,沒兩秒就又挪開了視線。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在老宅那晚,手輕輕摸過他的後背,就沾了一層血跡……
難怪會有那麼多的血,原來他每晚都是遍體鱗傷地回來……
“在老宅的時候……怎麼沒聽你提過?”
“習慣了。”
相較池美妤的怔愕,顧陌淵的反應明顯平靜很多。
可這種平靜,讓人難受。
池美妤紅唇嚅囁半天,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難怪那晚,他渾身是血,卻連一個字都沒有發出來。
因為他習慣了。
“沒事的,習慣了,就不覺得痛了。”顧陌淵薄唇輕啟,溫聲安慰雙眸發怔的女孩。
低低沉沉的嗓音是真的雲淡風輕,可正因為是真的,眼前的女孩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瞬。
——習慣了,就不覺得痛了。
試問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荒謬的話嗎?
可這話偏偏又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
也不知哪兒來的情緒,池美妤隻覺得整顆心一半冰涼一半滾燙,整個人都是懵的,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從後往前抱住顧陌淵,清冽的聲音很低很低,帶著些許顫音緩緩道。
“不對,痛就是痛,永遠不會因為習慣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