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翠柏,花香鳥鳴。

一行五人牽著健馬,行進在北地崇山峻嶺的婉轉小路之中,隊伍中間的一個壯漢丟掉手中燃盡的火把,揉搓著被夜風吹得略顯僵硬的臉,堅硬的胡茬與手心的堅繭摩擦的哢哢作響。

“老大,還要多久?”他向隊伍前麵領頭的喊道。

“快了。”前頭帶路之人頭也不回,徑自走著,不斷的用手中的兵刃,拍打著路邊的野草,以防冷不丁竄出什麼東西來。

進山的時候,已經有兩個兄弟被突然出現的毒蛇傷了性命。

“那風林寺真有古怪嗎?”那壯漢又問道。

隊伍之中,一個身著黑色錦袍,嘴邊留著兩撇長須的男人說道:“盛世開門揖財,亂世閉門消災。寺廟本應建在熙來攘往之地。自從瀛國敗退,我大燁國年號改元邦定,如今已是五年,北地也是毫無戰事之憂,為何這位主持將寺廟建在深山老林之中。”

“有沒有古怪,我們去了便知,囉嗦什麼!就跟老子在這哼這酸曲兒。”那壯漢捏著鼻子將頭轉向別處,惹得大家一陣哄笑。

一條瀑布激流而下,經年累月的衝刷著兩邊嶙峋的怪石,濺起的水珠與清晨的微風一起,激蕩著水潭邊的楊柳。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從一旁的小徑竄出身影,將手裏提溜的兩個尖底的木桶,小心的立在瀑布邊一段山崖之下,接著從上麵不斷滴下的清泉水。

放置妥當,又輕輕的觸碰兩下,確認木桶不會倒落,年輕人便脫掉外褂子,順手搭上一旁的樹丫,露出上身健碩的肌肉。

隻見他雙腳站定,亮開架勢,收斂笑容,全身猛然發力,出拳起腳時而動若飛龍,時而緩如遊雲,動作穩健,發力瀟灑。隻是立談之間,年輕人便練完了一趟長拳,如果有某家領兵的將軍在此遇見,一眼便可看出,這套拳法正是軍中士兵日常練習的殺人招式。

練完了拳腳,年輕人摘下外褂輕輕擦拭額頭的微汗,哼起小曲兒,說不出的心情舒暢。

稍歇偏刻,少年扭頭看去,山崖下的那兩隻木桶已然接滿。於是年輕人將褂子搭在肩上,抓起那兩隻木桶,雙臂平端,惦著腳尖,疾步飛奔,沿著來時的小徑,消隱在雜草灌木之中。

壯漢用力叩響風林寺的山門,過了許久,裏麵才傳來一陣怒罵的聲音:“今天並無法會,山門不開,來客盡管退去!”聲音之大,驚得寺裏寺外一陣雞鳴狗哮。

那留著兩撇胡須的男人,隔著山門朗聲喊道:“大師傅,我們是過路的商客,昨夜在這山裏趕了一夜的路,難免有所困頓,還希望大師傅能夠開啟山門,讓我們進去吃些齋飯,臨走之時,必將……”

他還未說完,裏麵又傳來那人的聲音:“少他娘的放屁,深山野嶺,數月也不見得一樵夫經過這裏,你們怎麼可能是商隊!”

“大師傅,和尚口出妄語可是犯了戒律的。”

“你怎麼知道老子就是和尚!”

雖然裏麵這人口氣凶狠,卻又聽見他將門閂拉開,一聲粗啞嘎吱聲響起,寺廟的山門被裏麵一人竭力向內拉開。

開門之人果然長著一副凶臉,身上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素色僧袍,胸前的衣襟咧著,露出一抹黑色濃密的胸毛。這和尚即使不看麵相,單憑頭頂剛剛長出發茬的青皮上,那一道刀疤自頭頂戒疤處延伸到左耳之下,高大雄壯的身軀,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正經和尚。

“不攜帶貨物,說什麼客商。”大和尚瞪著熊眼,一臉不屑的說道。

“法空,請讓諸位施主進來吧。”叫門的壯漢見著這個凶臉和尚出言不忿,正要爭辯什麼。便看見一個身著土黃色僧袍的大和尚端立在大雄寶殿門前,聲音洪亮,內行之人一聽便知這是功力深厚的表象。

壯漢一行人隨黃袍和尚進了大雄寶殿,法空最後進入隨手關好了殿門,雙手低垂,緩步立在黃袍和尚身後。

嘴角兩撇胡須的中年男人問道:“鄙人見大和尚眼熟,不知大和尚俗家姓名可是付德明?”

黃袍和尚聽完,朗聲笑道:“嗬嗬,貧僧出家已有十幾年,沒曾想俗家姓名還有人記得,不知施主是貧僧哪位故人?”

那人說道:“鄙人李紳,曾是勉親王府主簿熊國棟的親隨,不知大和尚可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