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二人隨著那瘦小男子進了衙門,法空目不斜視,隻跟在那瘦子身後。鄭再起年少眼活,進了新地方難免心懷好奇,便搖頭晃腦,不斷四處觀瞧著。

所經之處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巡邏的衛士絡繹不絕,戒備之森嚴讓他不禁咋舌,這衙門如有歹人貿然進入,必將插翅難飛。

隨那瘦子來到陶韌門前,一旁小房來了兩個衛士,對叔侄二人搜了身,就連那藏詬之處,也被仵作用草紙擦了試毒。

法空問道:“如此嚴密,莫非皇帝在此?”

那仵作笑著悄聲回應:“麵聖也沒有這般麻煩,隻是統領大人現今怕死得很勒。”

法空又問:“可是有刺客欲要行刺大人?”

“這個……不知,我等下人,按著老爺吩咐做事便可了。”這仵作被法空言語噎著,衙門之人都知道陶韌有何難處,卻無法對外人提及,便隻將自己的話說完,對著那瘦子使了眼色,便轉身走了。

那瘦子見了那仵作眼色,便知和尚身上有著不少銀錢,說道:“大人隻要這少年人一人進入,和尚請且在門外留步。”

和尚詫異道:“為何,我與師侄是一同前來,哪有分開見麵的道理。”

“和尚莫要猖狂,惹惱了小爺,小心讓你二人誰也不得見!”瘦子眼神盯著和尚,手上明裏暗裏做著點鈔的手勢。

這半月有餘,陶大人一直將自己關在這邊,所有訪客皆被拒絕,即便皇帝聖諭,也是傳話即走。這瘦子是門房坐班之人,與那陶韌連親帶故,平日裏訛些銀錢。衙門沒有來客,自然是沒了孝敬,如今難得來了兩個夯貨,不敲他一筆怎麼善罷甘休。

陶韌聽見門外爭吵,心中格外惱鬱,便大聲喝道:“猴崽子,噪聒什麼,把人帶進來便是!”

話音入耳,瘦子心肝一顫,猛然省得這二位乃是大人熟人,暗責自己貪心,瞬間也就斷了索要銀錢的心思,隻得垂首行禮,將這叔侄二人請了進去。

陶韌見著和尚深色凶狠,麵帶狠辣,神情一怔。,一手抓在插在桌案下的匕首,問道:“那和尚可是法空?”

隻見和尚雙手合十,高呼一聲佛號:“正是貧僧,經年未見,陶師兄一向可好。”

陶韌嗬嗬笑著,對著牆邊高椅一指,說道:“難怪近日心神不穩,原來是故人前來相見,法空師弟坐吧,莫要對我客氣了。”

見叔侄二人坐定,陶韌又接著說道:“老法師圓寂之時,我曾回過山門,距今已有二十餘年,不知法空師弟此時不在寺裏守著,來此何幹?”

法空說道:“今日前來尋著陶師兄正是為了這侄兒之事。”

“侄兒?這是那位兄弟的子嗣?”

鄭再起連忙起身,站定中央,向陶韌拱手行禮,自懷中掏出信件,輕輕置於陶韌的桌案之上。陶韌卻拿得那塊腰牌,問道:“少年,此物可是你的?”

鄭再起應道:“是。”

“此物從何得來!”

“臨行之時,小人二叔說隻要將其交給禦林軍統領陶韌大人,說……說那大人自會知曉。”

法空見鄭再起張嘴胡說,想必記得付德明的吩咐,閉口不提自己身世,便對陶韌說道:“陶師兄,這少年所有之事,付師兄已在信中寫的明白了,師兄看過便知了。”

陶韌將書信拿起查看了封印,正是當時勉王府親衛傳遞消息特有的戳印,見未有破損,便撕了信封。

迎著燭光看了半晌,那大和尚信中寫到:“……此子再起,為統領鄭景之子,鄭家被滅門之前,鄭統領將其交於我撫養,與我在風林寺生活已十餘年,與世無爭……日前,一夥歹人來寺裏尋仇,卻未提此子半句,應是不知此子身世,隻為護送先帝遺詔之事而來……我已知曉背後之人所在,與其周旋,近日入京與你會和……”

放下信紙,陶韌呼出一口濁氣,想著那暗窺自己這人,應是正在山裏找那和尚麻煩,這半月壓抑神情,轉眼間煙消雲散,便對鄭再起輕聲說道:“鄭統領子嗣居然仍然在世,一直以為鄭家在那夜都被屠盡了。這少年,你可知自己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