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涼涼,很舒服,還帶在海棠花的香味。花詢饜足般地舒緩了神色,慢慢鬆開了緊皺的眉心。
花渡放開她,坐直了。她溫柔地露出微笑,替花詢拂去額頭上散亂的發。
這該是她第一次看見花詢睡著的樣子。安穩平和得像個嬰兒,無欲無求。在睡夢裏的她,雖然沒有像平常那樣,滿腦子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乖巧得惹人憐愛。那張水嫩光滑的臉,在花渡眼裏,何止的傾國傾城那樣簡單呢?
她移開目光,怕自己驚醒了安然入眠的花詢。起身環顧四周,她的目光突然碰見了熟悉的東西——那株花詢寶貝得不得了的海棠花。
海棠花也安安靜靜地呆在角落裏,哪裏臨近窗口,想必花詢每日坐在窗前讀書,一打開窗子,陽光泄進來,灑了她一裙子的光亮,也照得海棠花生長得很好。花渡走到海棠花麵前,凝視了片刻,俯身往海棠花上吐了一口氣,海棠花搖曳生姿,漸漸有開花的跡象。
大鳥飛翔在天空之中,花海彌漫著沁人的香味,鳥語花香,雲霧環繞著。白玉磚石鋪了長長的一條路,通往不知道哪裏。四周都是花,各種各樣的,都很漂亮。高大的樹木排成兩個陣營,左右班列在小路。穿著梨花輕紗錦緞對襟裙裾的花詢茫然地找尋著夢中那個白衣女人,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應該會出現在她麵前,給她驚喜。但這一次似乎不能如她所願。
花詢喊著花渡,空蕩蕩的世界裏,隻有回聲:“解語——解語——”
花渡沒有回答她。她也看不見花渡。
她等了一會兒,花渡還是沒有出現。她想了想,決定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去看看那裏有什麼。反正這就是她的夢境,誰能拿她怎麼樣呢。花詢謹慎地邊往前走邊回頭看,怕這花海之中,萬一突如其來出現什麼意料之中的意外。
越是往前走,花詢越能感覺前麵真的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她。她漸漸可見遠處的天空不再是湛藍,而是有些發紅,像是黃昏日落的那種火燒雲,布滿了遠方的天空。迷霧越來越濃,她走在迷霧之中,回頭看去,來時的那片花海已經不見了,路也消失了。
她知道不能往回走。而且她也想弄清楚,到底前麵有什麼東西。
腳邊的鮮花似乎也受了天空的影響由白變粉,由粉變紅,然後是火紅……走得更近一些,花詢可以看見,那些花依次慢慢綻放著。火焰一樣的花,帶著誘惑的妖冶。天空已經由紅變成了黑,像天完全暗了下來,她什麼都看不見,隻能看見路邊火焰般的紅花開得美麗和誘惑,指引著她往更深處的方向去。
路越發不平坦,開始往下。但是花詢卻覺得越走越輕鬆,仿佛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似的,身輕如雲,根本不需要耗費什麼力氣就可以輕而易舉走很遠。當她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城池麵前,仰著脖子努力想要去看上麵古樸莊嚴的文字寫著什麼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問棠。”
花渡?花詢驚喜地四下尋找,看見花渡從城牆那邊走過來,還是那一襲白衣翩翩,踏在腳下,卻仿佛行走在雲端,宛若神仙。
“解語,這裏是哪裏?”她跑到花渡身邊,歡喜地拉著花渡的袖子,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花渡的親昵。
“你來這裏做什麼?”花渡不答,她抬頭看了一眼城門上的字,又低眸去看花詢。
“我不知道啊。”花詢也迷茫,“我一直想找你的,可是不知不覺竟然走到這個地方來了。”
花渡突然神色微變,遮住花詢的嘴,將她抱住,低聲附耳對她道:“噓,莫要出聲。”
花詢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她沉醉在花渡身上的海棠花香,心裏竊喜不已。故意把溫熱的呼吸噴在花渡白皙幹淨的手心,要不是她咬著唇克製住了自己,覺得伸舌舔花渡的手有些孟浪輕浮了,她早這麼做了。她總想“捉弄”花渡,想看花渡被她戲弄得眼中波瀾橫生。
過了一會兒,她隱隱約約聽見有銅鈴搖動的聲音,慢慢由遠及近。聲音愈來愈大,從不可見的迷霧裏,一隊人走了出來。領頭兩個人看不清臉,一個穿著白色長袍,戴著高高的帽子,手裏拿著大的令牌,另一個也穿著和白袍人一樣的裝扮,隻是他們衣服顏色不同,帽子的顏色也不同,另一個是黑色的衣服帽子,手裏也拿著令牌。身後跟著四個帶著猙獰可怖麵具的人,其中兩個手裏拿著鐵鎖,鏈著一個白衣犯人,推推搡搡著走,另外兩個則搖著銅鈴,念著奇怪的咒語。
周圍忽然有一陣陰寒的風吹過,其聲嗚嗚然,好似冤魂哭號,夾雜著銅鈴叮當的聲音,甚是恐怖。這裏陰沉沉的,空中什麼也看不見,身邊不遠處的城池死氣沉沉,總帶著詭異的氣息,即使的離得遠些,也不能減少一分陰冷。
等到那些人更近一些,花詢看清楚了,不由當場僵住。往這裏來的那隊領頭的白袍人手裏拿著的令牌上寫著“索命”,黑袍人的令牌寫著“捉魂”,後麵那四個人根本沒有戴著什麼麵具,那就是小鬼鐵青恐怖的臉!被鐵鏈鎖住的哪裏是什麼白衣犯人,就是一個鬼魂,懸空漂浮著,臉上死白,吐出的舌頭長長的,還有眼睛也瞪大凸出!乍一看,一瞬間,花詢活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嚇得轉身抱住花渡,埋在她懷裏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