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恍恍惚惚地摸著自己的臉,苦澀地笑了。
若是這張臉能迷惑住太子……
“太子妃娘娘,到東宮了,奴婢背您進去。”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打斷了蘇瀾的遐想。
花轎的簾子被掀開,透過紅蓋頭,她隱約能看到一個微胖的身影進來,背對她彎著腰,恭敬地等著。
命運已經將她推至這一步,哀怨自憐毫無意義,她能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
盡管無人看到蓋頭下她的神情,她亦優雅從容地微笑,“有勞嬤嬤。”
從轎子裏出來,隔絕於外的喜慶仿佛突然衝破桎梏,從四麵八方奔湧而至,鞭炮聲聲,讓人終於有點成親當新娘的感覺。
喜娘一邊背著她,一麵還唱著什麼,鞭炮聲太大,她沒太清楚,隻是忽然於熱鬧之中傳來一陣陣刺破人耳膜的歇斯底裏的尖叫,喜娘也同時跟著大聲尖叫,猛地挺直身子把她摔下去,迅速地就跑開躲起來。
蘇瀾被摔倒在地上,透過紅蓋頭都能看到喜娘跑的之迅速敏捷,仿佛武林高手。
然而剛才還充斥著淒厲尖叫的世界卻在一聲能震動天地的吼嘯聲後霎時間靜止下來,仿佛那一聲咆哮是一隻可怕的巨手,突然扼住所有人的喉嚨,讓人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無盡的恐懼,令人顫唞的陰森可怖的氣息從四方綿綿不斷地襲來,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幾乎窒息。
而這種時候,蘇瀾卻還記得要護著她的玉瓶,哪怕摔的狼狽,玉瓶依然在她懷裏完好無損。
仿佛隻要玉瓶完好,她就真的會平安一樣。
但是,她纖弱的身子已經僵硬如冰,捏著玉瓶的手指卻抖個不停,貝齒緊咬紅唇,從唇瓣彌漫出淡淡的血腥味,還要拚命逼迫自己不要出聲。
周圍也是死一般的寂靜,但是又有極細微的異響,就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踱著步子逼近,一步一步,似踩在人心髒上,每一步都仿佛能把心髒踩爆。
她頭上蓋著紅布,視野很模糊朦朧,隱隱約約,的確看到有龐然大物靠近,但不像人類兩腳行走,還有匍匐在地上爬行的。
蘇瀾忽然想起東宮猛獸園的傳聞,想起那一聲讓所有人靜止的吼嘯,她後知後覺出什麼,心髒似被長著倒刺的手狠狠攥住,毒刺嵌入心髒,一瞬麻痹,幾乎嚇到心跳停止,立時暈厥過去。
極度的恐懼之下,大腦一片空白的蘇瀾,完全是不由自主地,顫唞著手,揭開了紅蓋頭。
就見兩丈開外,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虎,血盆大口開開合合,它腳下隻剩半個鮮血淋漓,白骨森森的人;
旁邊不遠處盤著一條巨蛇,隻是直立起的身子就足有半大少年之高,正和一頭黑熊分食,看起來好像也是個人;
再遠一些,一條約有兩三丈長的鼉吃著什麼,一步步地爬過來……
這應該是東宮的猛獸園被打開了,這些猛獸都跑出來,才鬧得人仰馬翻,哀嚎震天。
隻是怎不見看守凶獸的人前來捉獸?
太子殿下就要眼睜睜看著東宮下人被吃光嗎?
瀕死的恐慌下,蘇瀾還有空想這個,隨即又想起來,自己就被這一群猛獸圍在中間,一瞬間,毛骨悚然,手幾乎是無意識地摸到腰間的香囊,裏麵裝著出生時阿娘給她求的平安符。
她就要在成親這日,成為這些猛獸的盤中餐嗎?
她絕望地看著越來越逼近的猛獸,離死亡也越來越近,並不知道,就在前麵不遠的閣樓上,兩個太監分別站在一靠坐在寬大紫檀木椅裏的黑衣男子兩側,正在討論著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