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雪應聲退下,經過趙燚身側時,仍是噤若寒蟬,恨不得離個十丈遠,奈何屋子就這麼大。

蘇瀾和衣躺好,用鬥篷把自己裹成蠶蛹,縮在裏側,柔柔一笑,“燚哥哥,快點過來睡吧。”

趙燚冷淡地嗯了聲,滅了燈,也躺了上去,同樣也是和衣而眠,身上隻搭了件披風。

蘇瀾又問道,“燚哥哥,你冷不冷,要不要多蓋一點。”

這幾日,趙燚因為蘇瀾坐馬車不得不放慢了許多前行的速度,本就有些煩躁,此時隻想靜下來好好歇歇,偏偏蘇瀾還嘰嘰喳喳個不停,聒噪的像夏夜裏擾人清夢的知了。趙燚心中鬱積的那口惡氣幾乎要衝破胸膛噴湧而出,到底念著她也是關心他,勉強忍下,冷硬地說,“不冷。”微微一頓,又道,“睡覺!”

別再吵了。

黑夜裏,有些微的沉默,蘇瀾才說,“哦。”

趙燚自是察覺蘇瀾的低落,隻是他現在也情緒暴躁,根本無心哄人,就當沒聽出來了。

雖然床上墊了不少皮毛鬥篷,蘇瀾也穿著衣裳,但躺在床上,仍覺有冷又硬,裹著厚厚的鬥篷也仿佛漏風,動來動去,想要把風口給堵上似的。

趙燚先還忍著,過了會兒見她仍不消停,那股陰翳鬱氣終是破口而出,冷冷道,“不想睡就出去。”

語氣已十分不耐。

又是一瞬的沉默,蘇瀾的聲音怯怯地響起,“床太硬,我睡的不舒服。”

聽得出,她在努力憋住哭腔。

嬌氣!

怎能如此嬌氣!

趙燚重重地吐了口氣,翻了個身,沒再說話。

蘇瀾便不敢再動。

眼淚從臉龐滑落。

蘇瀾心細如發,這幾日已察覺趙燚對她不如從前貼心,盡管不太明顯,但她與他朝夕相處,是最親密的人,還是能看出蛛絲馬跡。

而且殿下也不似以往喜歡與她親近,譬如此刻,農戶家隔音並不太好,睡在隔壁的主人家正做著某件親密的事,可殿下仿佛沒聽到一樣,不會羞赧,不會有興趣。

今晚幾番試探後,蘇瀾心裏的疑惑就不再隻是懷疑,而是確定了。

隻是她不明白到底為什麼。

明明那天晚上在驛站外麵,他還告訴她,他很喜歡她。

她很想問問他發生什麼事了,但是,考慮到這裏的不隔音,還是明天再找機會吧。

就這麼下去,總不是辦法。

翌日清晨,蘇瀾早早被吵醒了。

她坐起來抱著鬥篷,聽外麵孩童的嬉鬧聲,有點懵懵的。

“夫人,您醒啦,是不是外麵吵到您了?”小雪聽到裏屋的動靜,推門進來,就看到蘇瀾已經坐起來。

蘇瀾回神,笑笑,“沒有,挺有趣的。”

“奴婢去給您打水洗漱。”

小雪再進來的時候和井八一起的,一人拿一點東西。

銅盆擱在桌上,冒著熱氣。

井八在試水溫,小雪端了杯水,牙刷沾了青鹽遞過去,然後一愣,“夫人,您眼睛怎麼腫了?奴婢去叫人請大夫。”

蘇瀾怔了下,反應過來,立刻叫住她,“不用不用,就是夜裏沒睡好,拿雞蛋敷一敷就好。”

小雪有些狐疑,沒睡好也是眼下烏青吧,怎會又紅又腫?

會不會是睡的地方不幹淨,眼睛發炎了?

那可就大事了。

小雪還要再說,井八走過來道,“去跟馬嬸拿個雞蛋,這裏我來。”

井八的眼神有些嚴厲的製止,小雪心裏立刻閃過個念頭,不自覺地一顫,出去拿雞蛋了。

用熱雞蛋敷了許久,又有脂粉掩蓋,再照照鏡子,紅腫就不那麼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