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做個好人,大方道:“哎,行。我找個小子給你點個光。”
“啊?柴房...”
裴寧一愣,連腳下亂了步子也沒注意道。那管事見她疑惑,就招手叫了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過來,一邊和氣地跟她說:“不是在柴房,是再往邊上,底下那個舊窖子裏,一個不留神可就摔著了。”
跟她說完,管事又朝那孩子吩咐了幾句,大手一揮便把這事拋到了腦後。裴寧見在前麵帶路的孩子從聽到管事的吩咐就開始畏畏縮縮的,不免猜測起那地窖到底是怎生光景,怎麼讓他怕成這樣。
“喏...到了...”少年停下步子,等她靠近了才又向前走了一步,把燭台點起來:“燈...”
裴寧以為他是怕黑,也就伸手接過燭台,安慰道:“沒事,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少年卻咬著唇搖頭:“不行,管事叫我來的...你、你走前麵成麼?”
“行。”
她一答應,少年便大大鬆了口氣,伸手把門推開便火速縮到她身後。裴寧好笑地搖頭,用燭台照著看了下台階,數著步子下去。
說是地窖,其實也沒多深,幾階石階下去就是所在了。身邊的少年卻摒著呼吸,一副大氣不敢出的樣子,裴寧左右環顧了下,把燭台放在最後一階的青石上,稍一閉眼,才開始打量這個臨時的“牢房”。
“誰?”
第十六章 乍暖還寒
乍暖還寒 相信和躲避~
這個所謂的“地窖”似乎是很久沒有使用了,唯一一個半人高的壇子上還落滿了灰,顯然是早就被棄置的。裴寧大略地掃了一眼,就聽到了牆角傳來的聲音,轉回視線去細看,也隻隱約看到模糊的人影。
那人像是站著,卻又比應有的高度矮了一截,裴寧應了一聲“是我”,回身端起燭台走過去。到了近前才看清他是倚靠在牆上的,見有光源在靠近便挺了挺背,站直了身體。
蠟燭的光不算亮,舒景悅卻忍不住一般,伸手在眼前擋了一下,在周遭的昏黑環境裏待了許久,突然出現的光亮讓他一下子適應不了,隔了一下才睜開眼來,看清來人後,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在恍神的功夫裏又不自知地往可以支撐身體份量的牆麵靠了靠。
“怎麼是你?...唔,是小姐要問話了?”舒景悅自問自答地為她的出現找到了理由,見裴寧沒有說話就當自己是猜對了,抬起頭道:“那就走吧...”
雖然被關了兩天,他麵上卻還算平靜,找不到虛弱或是畏懼的痕跡,話未竟就要走過來。裴寧手上拿著燭台,卻分明看到他的手往後撐住了牆,借了把力才把身體站直。
“不是,我隻是來......小心......”她還沒來得及阻止,麵前的人已經直直地向一邊摔去,他的確是向前跨了一步,但一直微微曲著的右腿卻沒有跟上步子,好似渾然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不但不能移動,甚至連他本身的體重也不能支持一般。
裴寧下意識地丟開手去扶他,緊跟在她身後的小廝卻連聲驚呼起來。一則是因為看到舒景悅差點摔倒,二則,自然是因為燭台掉在地上滅了,身邊一下子恢複了沉沉的昏暗。
“怎麼辦怎麼辦?喂,看不見了......”
“別吵,轉身,往前麵走幾步,台階有六級,你數著爬上去,把門開了過來,”裴寧低斥了一聲,等他靜下來才說話,一個指令接著一個指令,中間甚至適時地停頓一下,估摸著他走動的時間,過了一會兒,果然聽到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來。
就算是正午的陽光,照到這裏也隻剩了微弱的一點光。那小廝在門口喊了一句,就匆匆跑走了,想來是回去拿蠟燭。裴寧這才有時間去察看舒景悅的情況。
方才她總算是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臂,因此他並沒有摔下去,但右腿卻吃力不住地跪倒在了地上,一手撐在身側地上,另一手還被她握著。裴寧眼神一滯,想起這裏的另類“男女大防”,忙放開那截手腕,蹲下來看他:“怎麼樣?受傷了麼?”
裴寧記起小凡說過他身上有舊傷,略想了一下,估摸著是類似於現代的關節炎。恐怕是因為在陰冷的地窖裏待了太久而受不住了。
舒景悅搖了搖頭,縮回手來在右腿僵硬的膝蓋上按著,從膝蓋向下的地方幾乎僵成了一塊石板,倒不覺得痛了。比起早些時候那種鑽心刺骨,沁入肺腑的疼痛,反而要好過一點。見裴寧蹲在他身邊,便撐住了牆想要起來。
他的動作搖搖晃晃,裴寧略一遲疑,將雙手湊了上去,按在他肩上,微微加了點力阻止他起來:“別動了,你......”
“我又沒殘了,”舒景悅反抗了一下,卻抵不過她的力氣,隻僵硬地坐著,機械地揉著膝蓋,低垂著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仿佛對手上的動作專心致誌,可以忽略周邊的一切事情。裴寧四下看了看,也沒找到什麼可以取暖的東西。低頭看到他隻有一身單薄的衣物,眼裏緩緩浮上不忍。
那身青色的衣服雖然看不出明顯的縫補痕跡,但布料都已經因為曆時久而變得軟了,寬大的褲管隨著舒景悅的動作而微微晃動。裴寧默默背過身,解開外袍將穿在中間的夾衣脫了下來,重新係好衣服轉回頭,把夾衣蓋在他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