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該取個什麼名字?”
“我哪裏知道?那些字倒是認得我,可我不認得它們。”舒景悅靠在她身上,有點嗔怪地說了一句,看著女兒紅紅的小臉,想了想卻又開了口:“也不用多好聽,叫起來響亮,平平正正的就好......”
“致遠,好不好聽?”
“嗯,你覺得好就好,”舒景悅像是有點困,模糊著點了點頭,便把臉靠進她肩窩裏:“是不是有什麼意思?能給我說說麼?”
裴寧見他遲疑著要求,也猜到他想知道女兒名字中的寓意,卻又怕自己沒讀過書聽不懂,怕她不樂意細細地講。相處日久,仿佛自然而然就能猜到他的心思,裴寧心頭一軟,把他擁得緊一些,點點頭柔聲解釋:“嗯,我小時候聽過一句古話,叫淡泊明誌,寧靜致遠。說的意思是淡泊名利,知道自己真正想追求的目標,然後心境靜達,不被外物所擾,才能達到那個長遠的目標。”
她一邊解釋,一邊輕輕梳弄舒景悅散著的長發,低頭親了親:“雖說咱們不逼她將來一定要做什麼大事,不過總是希望她做事能踏踏實實的,你說好不好?”
舒景悅“嗯”了一聲,伏在她懷裏點了頭:“裴寧......我...你對著我覺著沒意思吧?要是旁的什麼人,說不定就能跟你說上幾句好不好的風雅話......平常...平常也不會跟我這樣......”
裴寧一愣,心裏還在琢磨給女兒取這麼一個名字到底好不好,甚至想著應該“入鄉隨俗”地找個算命人來算算五行,合合八字再把女兒的大名定下來,忽然聽得他岔出去說這麼一句,一時竟沒想過來他的意思,等想明白了,臉上的笑便僵住了。
舒景悅看到她麵上神情不對,心裏也有點急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襟袖:“你...我也不會講話,你要是聽得不喜歡,就別放在心裏......別惱......”
“我不是不喜歡......更不是惱你,”裴寧拉住他的手握著,指腹在他掌心撫著,觸到指根生硬的幾個繭子,聲音已經軟了下來,心裏原本的一點不悅也被衝得一幹二淨:“阿景......我喜歡你和我說心裏話,可你不該胡說......我對著你的時候,總覺得踏實溫厚,心裏一直都是歡喜的,有怎麼會覺得沒意思?難不成,跟人說兩句詩,不親不熱地問寒問暖才叫有意思麼?”
“你是讀書人......”
“讀書人也是人,再說,讀書的人千千萬,就說這些年我們身邊認得的人,唐洛書,夏初妝,周淺音,房啟揚,林秀,秦晚瑜,甚至那個張玨,不都是讀書人麼,可我跟她們,真正能說得來話的又有幾個?”
裴寧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刻意避開張玨的名字,果然見他眼神瑟縮了一下,身子雖然還維持著原先靠在她懷裏的姿勢,卻不像剛才那樣放鬆和柔軟。便心疼地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人跟人的緣法,又怎麼是讀沒讀書就分得清的......咱們在一起,要說先前是上天給的緣分,可是咱們能一直走到現在,就是靠自己的經營了。我喜歡和你在一起,也喜歡你的為人,從很早之前,就想要和你過一世了。”
她說著,抬手把孩子抱了起來,對舒景悅笑了笑:“阿景,能夠遇到你,我一直覺得是一種福氣。現在我們連女兒都有了,以後更是要好好過的......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都是你原本的樣子,我也是從來都知道,都喜歡的......知道麼?”
舒景悅的臉伏在她肩上,完全看不到表情,低低埋下去臉頰上,卻是一片火熱,裴寧扶起他的臉親了幾下,鬧得他臉上紅得更厲害,才終於低頭印在他唇上:“阿景...我覺得你很好,比誰都好......”
“真的?”
舒景悅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麵上還是紅紅的,眼神躲開了她,不想像個撒嬌耍癡的小男兒樣,卻又忍不住期待。裴寧拉著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極認真地一點頭:“天地可證。”
兩人之間一時無語,一邊的孩子卻像是不甘寂寞,哇哇地哭鬧起來,裴寧忙把她抱起來,哄了好一會兒才把她逗笑,抱給舒景悅看:“看,咱們家小丫頭都會笑了!來,寶貝,給你爹爹笑一個......”
“哎,她這麼小,哪裏聽得懂。”
舒景悅雖然期待,卻不肯她再拿手指逗弄女兒,要她把孩子抱去睡,裴寧應了,等女兒睡下才回來,見他也低著頭犯困瞌睡,不由輕笑起來,照顧著他躺好了,絞了熱帕子給他在腰上腿上揉了一遍,舒景悅開始時還要她快點睡,但到底精神不濟,不多時就舒服地隻剩低聲的呢喃了。
裴寧原想等女兒滿月就開張,一來那時舒景悅的身體就好了許多,平常的過日子不會有什麼問題,二來趁著孩子滿月請一些有交情的人過來吃個飯,開了張做起事來也好有個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