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讓自家老板這麼叮囑,隻訥訥道:“可是這個,這個淩曉的賣身契我都給你贖出來了,再說人也進了你的屋,怎麼好再送旁的什麼人......”
裴寧一時無語,古代這些贖身納侍的規矩也摸不清楚,隻好把問題又踢回張管事那邊:“那怎麼辦?我並無納侍的打算,管事的你可一定得給我想個法子......”
“哎呀,我說裴小姐,您要我找個人去幫把手好說,我明兒就讓我家裏的相公過去給你幫忙,”張管事也頻頻搖頭:“可這人我都送了你,說到破了天去,也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啊......你要是實在不喜歡,那就把他在家裏養幾天,教著唱個曲兒什麼的,以後轉手送給別人,也是個好聽的風雅事啊。”
裴寧見她也說不出個解決之道,知道逼她也是無用,隻得無奈地辭了她回去,心知若是真把淩曉養在家裏做歌舞子,簡直是拿刀戳舒景悅的心窩,揭開他的心頭傷,當然是不去考慮的,但任由淩曉這樣下去,卻也不是個辦法。
舒景悅聽了她轉述管事的話,麵上卻沒有多驚奇的神情,隻淡淡點了點頭:“那怎麼辦?果真要收了他?”
裴寧隱去了管事說的方法,隻是搖頭:“當然不,實在不行,我去喊了人牙子來,關照把他賣個好人家也就是了。”
對她而言,這是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不管怎麼樣,她實在不想有什麼事惹得一家人日子都過得不舒心,至於淩曉,她也隻能盡量讓人牙子給他個好去處,最終會被賣到哪裏,卻不是她能夠顧及的了。
這雖然有些殘忍,卻是最有效的法子。而她則向來不是多麼心善的人。
“給了人牙子,多半是倒了手又賣進相公館,你忍心?”
裴寧略頓了一下,釋然道:“這有什麼不忍心的,他原本也是相公館出來的,你要是覺得不好,我們就跟人牙子說說,托她把人賣去旁的大戶人家。”
“他那樣年紀那樣身段,長得又水靈,就算進了大戶人家,也躲不過是要被挑出來做家伎的,”舒景悅低著頭,麵上有點難看:“他剛出火坑,我就這麼著又把他推回去......這叫什麼事呢?”
“不關你的事,別這麼想......”裴寧拉著他坐下來,揉了揉他散著的頭發:“我去跟他說,你隻管放心就是。”
對於淩曉的反應,裴寧也設想過幾種,卻沒有想到他竟然一句話不說,隻不斷地掉眼淚,抽抽搭搭地哭,弄得她話也說不下去。
“小淩,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想娶偏房,”裴寧暗自按捺住不耐,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我就問問你,接下來想去哪戶人家?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不管這事兒了,等會兒人牙子來了,隨她把你領到哪裏罷了。”
“小姐...我、我隻是,嗚嗚,隻是想跟著你有個地方待著就行,我可以做事的,主夫大人高興了,便給我個小侍的名分,要是主夫大人不樂意,我就是個下奴......我沒有要做偏房啊......”淩曉一邊哭著,就撲通跪了下來,往她身邊爬了幾步:“小姐,求求你不要把我賣掉,我好不容易才存夠了銀子,求相公館裏管事的大姐把我賣出來的......要是您不要我,我、我沒有銀子再去打點了......”
裴寧揉了揉額角:“如果你隻是缺錢,那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賣身契也還給你,你自己去謀生活,找個好家人嫁了,這樣可好?”
“不......不要啊小姐,求您了......我、我已經進了小姐家的門,以後哪裏還有人肯信我是清白的身子,別說是好人家,就算是寡婦,也不肯娶我的......”
“這......”裴寧被他的哭聲鬧得頭疼,閉了閉眼才勉強睜開,本想跟他說清者自清,眼角掃過,卻正巧看到舒景悅抱著孩子從屋裏出來,若有所思地站在一邊:“阿景,站著做什麼,遠兒又鬧了麼?”
“主夫大人...主夫大人,求您不要賣掉我......我不是有意不聽你話的,求求你......”舒景悅還沒來得及說話,淩曉已經爬到了他麵前,不斷地磕著頭:“主夫大人,求您留下我,我是小姐的人,再被賣出去會被人戳著脊骨罵到死的......”
舒景悅被他拖住了衣服,腳下趔趄了一下,碰著凳子摔過去,手上下意識地護緊了孩子,裴寧嚇了一跳,兩步跨過去,也隻來得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心頭不由火氣,拽著他的衣袖把他撥到了一邊,說話也再顧不上好不好聽:“什麼叫是我的人,你弄清楚,我從沒要過你!一手指都沒碰過!”
淩曉愕然地呆呆跪著,顯然是被她嚇到了,舒景悅站起來,先是去看懷裏的孩子,見她還咯咯地朝自己笑,才放下心來,有點訝異地看著她。
裴寧麵上一紅,畢竟在前世活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要對著一個男人大吵大嚷著說“沒碰過你”這種話,還是大為窘迫,剛才是一急之下衝口而出,現在再想起來,不免覺得尷尬。
“裴寧...我們把他帶回揚州吧,再托個信得過的人牙子把他賣給哪個小戶人家,也好讓他有個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