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春笑了笑:“不說算了。”
沒了說話聲,屋裏顯得格外安靜。
屋外知了在沒完沒了的叫, 聲音尖銳嘈雜。
陳玉春伸手摸了把大兒子的腦瓜,一手的汗, 他擱了扇子, 起身出屋,打了盆水,替大兒子擦了擦。
旋即他擰了條半幹的巾帕遞給丈夫:“給安哥兒擦擦,動作輕點。”
張誌為沉默的接過巾帕, 動作笨拙小心翼翼的替小兒子擦了擦腦瓜上的細汗, 又擦了擦臉和脖子。
“你說,我如果沒有和你成親,你會過什麼樣的日子?”給兩個孩子擦完汗, 陳玉春不著急走,坐下,拿著扇子搖啊搖,閑話家常般的問了這麼個問題。
他好像不需要張誌為回答:“你的孩子會過什麼樣的日子?張家老屋的孩子,說是擱心尖尖上放著,你瞅瞅他們再瞅瞅咱們的大壯和安哥兒。以前村裏總說,村長家的福哥兒養得嬌氣,像是富貴人家的哥兒。如今人人都道,陳家的四個孩子養得頂個水靈。”
“昨兒晚上我守著你,我不敢合眼,怕你醒來要喝水或是肚子餓,怕你會突然高燒出什麼狀況。夜靜更深,整個村子靜悄悄,月光很亮,透著窗戶灑進屋內,我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你,我就想,如果我沒有和你成親,我會過什麼樣的日子。”
陳玉春扯了扯嘴角:“就這麼個問題,我想了半宿,一直到你醒來。回到家裏,看見白白淨淨的兩個孩子,聽著他們的歡聲笑語,聽著阿爹溫暖的話語,我一下就明白了,不管我和誰成親,我的日子總不會太差。”
“可是你不一樣,張誌為,你和我不一樣。”陳玉春平淡的語氣突然變得犀利:“如果沒有和我成親,不管你和誰成親,你的日子都不會有現在這般好,你的孩子也不會如大壯安哥兒這般。”
“我為什麼想和你說這些,張誌為做人得講良心,你說是不是。”
空氣像是凝結成冰。
外麵烈日炙烤,屋裏如水清涼。
張誌為低著腦袋,一下一下的給小兒子打著扇子。
半響,不見他說話,陳玉春端著臉盆出了屋。
再進來時,安靜的屋內,難有言語的張誌為開了口,聲音嘶啞:“你曾說過,想重新建個青磚瓦房。錢不夠的話,忙完這陣,我去接些短工,爭取今年冬天把屋子建出來。”
“張家那邊你去說?”
“我去說。”
陳玉春看著他,看了會,才道:“行。你去說。咱們家不比以前,有平哥兒幫襯著,三五間敞亮的青磚瓦房還是不成問題。”
陳玉平陪著草哥兒巧妞兒睡了會,醒來時,兩孩子還在睡覺,他輕手輕腳的出了屋,恰好碰見從屋裏出來的大哥,見他眉眼舒展腳步都透著股說不出的輕快,笑著打趣了句:“大哥遇著好事了?”
“是啊。”陳玉春也不怕屋裏的張誌為聽見,眉開眼笑的道:“你大哥夫總算是開竅了。”
“哈哈哈,大哥大哥夫苦盡甘來,往後日子必定越過越順越過越紅火。”
“借平哥兒吉言了。”
兄弟倆有說有笑進了灶屋。
“阿爹送涼茶去了?”陳玉平問了句。
陳玉春搖搖頭:“在田裏忙搶收,我想去,阿爹不讓,搶了我的草帽和農具走的飛快。”他一臉無奈:“我去送涼茶。”
“切半個西瓜,我上午吊了個竹籃在井裏湃著。”陳玉平說著將西瓜和涼茶取了上來:“這西瓜甜的很,老沈送來的,沈家自己種的西瓜,從燕京捎來的瓜種,比外麵賣的要好吃。”
陳玉春拿起一塊嚐了口:“這瓜真甜!又脆又甜,好吃。我得走快些,趁著還有點冰涼,吃起來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