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執在房間中度過了坐立難安的大半個夜晚,不清楚接下來該和誰聯絡、該去哪裏,不知道母親還有沒有希望,覺得自己很有可能白白低聲下氣兩個月,白白貢獻了第一次婚史,但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才四月份,白天被暴曬過的湖麵,就在晚上冒出了暑氣。
湯執隻留一盞小夜燈,將窗打開了一點,植物和湖水的氣味給他一些真實感。◣◣
有一隻很小的飛蟲從窗外飛進來了,湯執就又把窗關了起來。
他躺回床裏,蓋上被子,柔軟的綢布蹭著他的下巴,他想,可能對於住在這座山裏的每一個姓徐的人來說,他都更像一隻闖進房子裏的螞蟻。
“不喜歡太便宜的。”
“老公。”
“真的這麼排斥異性?”
“廢物。”
象群不會留意螞蟻怎麼越過水潭,也不在乎螞蟻是不是很努力地活了下來。
湯執緊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也就睡著了。
他過了很難熬、很長的一個夜晚,又過了很難熬、很長的一個白天,接下來又是夜晚,又是白天。
管家對徐可渝的事三緘其口,徐升沒再出現,網絡上找不到任何相關新聞,沒有人讓湯執離開,沒有人不讓他離開。
從洋房湖畔到山腳下有幾十公裏山路,湯執夢到自己在深夜冒雨出發,淌水往下走,抵達徐家莊園出口的時候雨停了。
霽霞漫天的拂曉中,他看見自己鄭重地與母親的自由告別。
徐升回來的這天,離徐可渝車禍正好整整一周。
從早上開始,不好的事接連不斷地發生。
午餐前,管家在下樓時跌了一跤,腿不能動了,他給主宅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有車來載他去了醫院。
下午,湯執看報紙劃破了手指,食指上出現了一條很細的傷口,血細細地泛出來,又沒多到能往下淌。
晚餐,湯執吃到了一隻不新鮮的蝦,失去了所有食欲,回到房間裏。
他與往常一樣,坐在扶手椅上,看著窗外發呆,聽湖畔遙遙傳來的蟬鳴。
在昏昏欲睡時,湖麵突然亮了,湯執一驚,隨後發現,那是轎車車燈的燈光。
這是這麼久來,第一次有車在深夜來到這棟宅子。
湯執的心髒快速躍動起來,他很快站起來走到門邊,而後停頓了幾秒,打開門,往樓下走。
管家去醫院了,晚上傭人也離開了,起居室很黑,隻有玄關的方向有少許燈光。
湯執聽見悉索的響動,走到了能看見玄關的位置,司機剛扶著徐升進門,正往裏頭走。
——江言果然不在。湯執一邊想,一邊靠近他們。司機抬起頭,見到湯執,怔了怔,叫他:“湯先生。”
徐升好像喝了不少酒,渾身都是酒氣,司機開口說話,他也沒什麼反應,隻是垂著頭,單手扶著牆,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湯執猶豫地問:“要幫忙嗎?”
司機好似快扶不住徐升了,立即點頭:“謝謝。”
湯執過去,看見徐升低著頭,眼睛緊閉著。湯執剛想去拉他按在牆上的手,他就睜開了眼睛。
不過他沒有看湯執,而是撐著牆,堪堪站直了,轉過臉看著司機。
司機麵容緊張地看著他:“徐先生,您還好嗎?”
“……”徐升眉頭微皺,盯著司機的臉,好似是努力地認出了司機的身份,然後將壓在司機肩膀上的手臂收了回來,過了一小會兒,低聲道:“你走吧。”
司機猶豫地看著徐升,沒有馬上行動,徐升再次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一副準備發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