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冰冰地瞪了瞪湯執,沒說什麼便走開了。
靈柩放得很高,但高不過人。
徐升沒有馬上坐下,他站在靈柩旁,安靜地低下頭,凝視棺中的母親。湯執站在他身邊,也靜默著望了一眼。
徐茵躺在靈柩中,穿了一身素雅的裙裝,眼睛鬆弛地閉著,像睡著了一般。
湯執與她見過兩次麵。
一次和徐可渝注冊結婚,一次是舉辦婚禮。注冊結婚之前,徐茵和湯執聊了片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徐茵說話低慢,讓湯執覺得是個溫和的人,並不像徐升說得那麼敏銳。
那時候徐升對湯執比現在還要無情和公事公辦得多,可能是為了警告湯執不要露餡,一直盯著湯執,害得湯執很緊張,什麼談話內容都沒記住,隻記得她要自己待徐可渝好。
隻是直到現在,徐茵去世了,湯執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待徐可渝好,也不清楚那時他結婚的表現,到底有沒有讓她和徐升都感到滿意。
徐升大約是不滿意的,湯執胡亂地走神,猜想。因為徐升要求比較高,容易不滿。
入殮師給徐茵畫了柔美的妝,讓她看上去與生前無異。
也許是由於太瘦了,她的眼眶凹陷,顴骨有點突出,仍有些病容。
徐可渝的顴骨像徐茵。
湯執突然想,而後偏過頭,看了看徐升。
徐升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漠然地站著。
在座的親戚無一不偷偷注視他,就像誰看他看得最久,就能猜出他心中所想一般。
徐升仿若未曾發覺,唇角微微下垂,專注地看著徐茵,背則繃得很直。
或許是察覺到湯執的眼神,他終於撤回目光,看了看湯執,靜了兩秒,對湯執說:“坐吧。”
他們在冷硬的高椅上坐下,守了一會兒靈。
道士的聲音時而大,時而小,他們又唱了幾輪,天全暗了,屋外一片漆黑。
靈堂裏隻有蠟燭的光,有些長蠟燭外罩著玻璃罩子,有些短的沒有,夜色從門口與床邊透進來,暈開昏暗的房裏高低錯落的燭光。
到七點半,徐鶴甫要走了。
他在秘書的攙扶下起身,將徐升叫到一旁,單獨和他說了幾句,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過了十二點,你就回去睡吧。你母親也不想你守得太累。”
說這一句話時,徐鶴甫並未壓低音量,靈堂裏不少人都聽見了。
徐升沒說什麼,目送徐鶴甫離開,又坐回了湯執身邊。
徐升的坐姿板板正正,重新將眼神投向靈柩的方向。
湯執餘光見他坐好了,忍不住轉頭看他。
昏暗的光線模糊了徐升深刻的五官,他下頜微收,氣質肅穆,不過看不出太多難過。
湯執覺得徐升看靈柩的模樣,像整間靈堂裏與徐茵關係最淺的一個人。
仿佛隻在飛機上緬懷徐茵傷幾個小時,就足夠他將悲傷收起來,鎖回名為徐升情緒的密室中。
湯執沒看多久,徐升便像提醒似的瞥了湯執一眼。湯執愣了愣,把眼神移開了。
徐鶴甫走後,徐家剩餘的親戚一個接著一個找借口作鳥獸散。
九點過半時,隻剩了徐謹一家。
徐彥露和徐明悟坐在靈柩對麵,看上去都十分不耐煩。徐明悟頻頻看手機,被徐謹清嗓提醒,瞪了幾眼,不情不願地坐正了。
房裏沒人說話,靜得出奇。
靈堂四周擺滿了親友送來的花圈,白菊與夜露的香味混雜著,壓過了煙氣。
道士唱唱停停,又熬過近兩個小時。徐彥露和徐明悟終於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