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水手強得太多。他們一上船,笛韻便喝道:“出水芙蓉陣。”李家群仆們頓時穿入人群,如芙蓉出水,綻成五角,瞬間便將那些沙船水手分割開,雖然還不能一時消滅,但李暘周身已是一清。他得此空暇,橫笛在唇,十指虛按,數聲笛音如冰珠濺落,清脆之極,就仿佛憑空下了一陣凍雨,沙船上的水手無不在瞬間舉動遲滯。連陸默也須默運真氣,來化解那股侵骨的寒意。
唯有李家眾仆似乎並不受其所累,笛韻喝聲依然清朗,“長波陣!”
眾仆組成的蓮瓣頓時解開,一個接一個銜接起來,生生將那些水手攔截於波形之後。這時,陸默不免顯露出來。李暘瞥了笛韻一眼,笛韻臉色一白,陸默忙低聲道:“他們在船上搜我,過來還安全點……”剛說完這句,腳下猛然一晃,卻見一道江水從底艦入口處直灌過來,頃刻間沒過了腳麵。
此際,隻聽見吳嘯子號叫道:“那邊鑿了船,大公子,快回來!”
然而李暘卻似乎充耳不聞,又與先前那水鬼打得激烈,水鬼身邊仍然有幾個水手衝上來攔阻,想護著水鬼逃走。陸默見水鬼已經放了一艘皮筏入水,而李暘卻還被糾纏著,他兩指間蓄力已久的一枚扁針驟然射出。
便見碧汪汪的一道光華,徑射而去。那水鬼一時猝不及防,將手中槳片豎起來劈擋。然而這扁針本就以刁鑽而見長,雖然被他擋了一擋,卻依然射進他的肩頭。
“啊!”他發出半聲慘叫,手中槳片已咚的一聲跌進江水中。
陸默久候此良機,頓時自沙船上一躍而下,將那水鬼撲倒在筏子之上。兩人扭打成一團,筏子顛簸得厲害,陸默想要揭了那水鬼的麵罩,卻險些將筏子弄翻。沙船上喝打聲更劇烈,似乎李暘一時還沒能全然解決掉那幾個水手。正僵持間,陸默忽然覺得身後寒意徹骨,他猛地翻滾閃開,看到一道剽捷的劍光,在水花中一閃而逝。
那劍氣甚是熟悉,陸默方覺愕然,水鬼卻終於脫身出來,當胸一掌推來,氣度凝重,掌沿隱隱泛著紅光。陸默傷勢不輕,這一夜雖然調息得法,可方才一陣激戰又將剛凝聚而起的內力消耗掉不少,這筏子上咫尺之地,除了硬碰硬的對接以外,再無良策。他無奈隻得一個翻滾,落下水去。水花在他頭頂濺開,轟然作響,那掌力隔了一層水麵,竟還如此有力。陸默向水心深潛而去,瞪大了眼尋覓那方才在水下偷襲之人。
見陸默遇險,李暘使出全身解數,將身邊敵人擊退,卻終究遲了一步,那水鬼單臂操篙向江右岸一道港汊漂去,似乎很難追上了。而沙船上,清涼的江水已湧入笛韻的褲襠,他焦急地向李暘叫道:“大公子,我們先退吧!”
李暘盯著小艇的去向,任由江水一點點淹上來,似乎若有所思。那港汊前橫著一片沙洲,洲上生著密密的葦草,就在小艇拐入港汊的瞬間,葦草中驟地響起幾聲朗笑。
笑聲一起,此呼彼應,分明是好幾個人發出的,卻又仿佛出自一個喉嚨,隻若鶴唳九天,龍嘯於淵,震得江上眾人都是一驚。
隨著連綿不絕的長笑,五個身影自江岸、沙洲……港汊入口的各個方向升起。五人都年歲頗長,卻無不五官清朗,衣飾精雅,頗有俊逸之態。
“五老?”笛韻心中駭叫一聲,而更多的李家仆從已叫出聲來,“五老?”
“雷電雲火風,李氏不老鬆。”是近二十年來,江湖上一提及便讓人噤若寒蟬的一句話,說的便是金陵李家這五位叔爺。
他們都是李歆嚴的叔輩,李暘的叔爺。李歆嚴正式接掌門庭後,他們便很少在外界露麵,而是全心全意地研究自家武功,據說個個的武功都臻於化境。他們很少出手,就是有一位離開棲霞山大宅也是轟動江湖的大事,然而此際,竟是聯袂而出。每一個人心頭都在想:“這夥賊人,究竟是什麼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