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後一個個畫麵在尋音的眼前閃過。
有時是一個巨大的光圈把幾個人砸得血肉橫飛，有的時候，是累在一起的屍體，被哀默的人放火燒掉，有的時候，是孩子在母親的手中嚎啕大哭，有的時候，是一片美麗的村莊正在燃燒。
“雲離的族人，似乎在那一場大戰中盡數死去，隻有他的祖輩幸存了下來。妖因為被滅族而累積的仇恨，在年複一年的等待中逐漸複蘇。妖其實並沒有全部消亡，還有一個孩子幸存了下來。就是七公主和妖王的孩子。”
尋音捂著眼睛，不想再往下看。
七夜讓眼前所有的影像都散去，抱著她開始往外走。
“真正經曆過戰爭的人，都不希望再看到戰爭。但目前，戰爭已經不可避免，可能你和所有凡人都覺得我們殘忍，用一條人命來換取扶風和兩生權杖的回歸。但如若不這麼做，死的就不是那三個宿主，而是整個靈界所有的生靈。一千年以前，因為我和雲離的過節，靈界元氣大傷，現在的靈界，根本沒有力量與輪回之境的力量抗衡，雲離又……所以現在，我們隻能，寄希望於扶風，兩聲權杖，和你們的力量。”
尋音第一次聽到七夜用這麼哀痛的聲音說話。其實不僅僅是雲離，七夜也同樣肩負著整個靈界的責任，也同樣在尋找避免更多傷亡的辦法，隻是，他的表現比雲離更加地內斂。
尋音搖了搖頭，“我怕我做不到，我怕就算我做到了，要麵對的，還是更多的死亡。”
“清泓和我們給你們的時間太短，你們盡力就好。其實如果是北辰，莫鳶，或者別的萬靈長可能會更好。”
“對啊，為什麼不是他們呢？”
七夜重新飛了起來，“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博學之靈看得更多更遠，所以，我們無條件地相信他。隻有相信他，才能讓我和所有人，在麵對未知的時候，減少那種恐懼。”
尋音不再說話，她似乎很累，並陷入了長久的睡眠之中。
這一覺她睡了很久，夢中，似乎又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這次的場景，是在那棵樹下，那棵由七公主化成的樹，不能言說的愛。
雲離轉過來看著她，笑容依然柔和得像是日光。
“尋音。”
“果果。”
他們猶如當年的妖王和七公主一樣，隻是靜靜地站著，然後兩兩相望。尋音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怎麼會升起一種疼痛，一種越來越遠或者明知道要分離的結果的無力感。這段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她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孩子，已經看到了太多的故事，她的心被很多東西中壓著，仿佛一日之間就長大了很多歲。
“尋音，你都看見了？”
“恩，看見了。可是果果，我好累，累得不想醒啦，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我甚至連那些妖怪都收服不了，更不要說，將來要麵對那些千軍萬馬。”
“不要怕，還有七夜和清泓。”雲離終於走過來，伸手放在尋音的肩膀上，他本來想抱一抱她，但又知道，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她蘇醒的時間可能要大大地縮短了，給你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尋音聽我說，對付妖的時候，要把自己所學的都忘掉。也許現在我這樣說你不明白，但是以你的聰明，一定能悟出來。”
“我不懂。”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過來。”雲離伸出手，尋音乖乖地走過去。他伸手放在她的頭頂，而後有光芒源源不斷地流入尋音的腦子裏麵。
第 104 章
那是一些紛亂的念想，就像是上古的符號一樣淩亂，尋音雙手按住雲離放在她頭頂的手，感覺到一種不適和疼痛。
雲離看著她的臉，在光與影裏麵，漸漸有些扭曲，顯現了有些他不知道的形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看著她多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肩負起所有人的期望，變成捍衛靈界的最後一道堡壘。
“果果，你回不來了，是不是？”尋音的雙手忽然緊緊地抓著雲離的雙手，然後用非常平靜的聲音跟他說話，就像當初一口認定他是惡靈時一樣。
童真已經散去，那種平靜，更像是所有情緒爆發前的征兆。
雲離手中的光芒慢慢地弱下去，而後準備實話實說，“是的，她醒來的那天，我或許，已經不在。”
尋音睜開眼睛，純淨的眸色，猶如她幹淨的靈魂。他觸碰到她內心深處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那顆純淨不然一絲雜塵的心。人的容貌可以變，聲音可以變，記憶可以消失不見，但書德，就像是最強有力的標誌，可以在千萬年之後，於人海之中，一眼看破。
“對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他伸出手，撫摸她的容顏。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小的女孩，而是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有了讓人怦然心動的氣息。自己從來沒有認真去想過，愛或者不愛她這個問題，隻是遵循自己的心去做，就像每日看著太陽東升西落，然後站在記憶長廊中重複當年的那場大戰一樣。
他苦笑，似乎自從當上三元大殿開始，就生活在沒有自我的世界裏麵。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尋音低下頭，“你對所有你愛的人很無私，唯獨對你自己和愛你的人很殘忍。接下來，你一定會說，七夜殿下是個好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