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他的怒火
隻見戰俘營內外驟然火光四起,夏侯嬰飛身而起,也不管身後的龐班和沈信是不是阻止,毫不猶豫衝入了火海,可那陷入灼燙烈焰中的營帳內除了一具形容可怖通體漆黑散發著焦油味兒的屍體外再無一人,空空如也。
“殷荃!”在火海中高喊她的名字,夏侯嬰眉峰擰緊,一雙秀致的手攥緊成拳,火光呼嘯,將他森白發青的骨節照的猙獰。
“夏侯嬰!!”帳外傳來比先前更洪亮的叫喊,被衛鈞從火海中搶出的殷荃掙紮不休的想要衝回去,卻被他死死拉住。
烈火“劈啪”聲中聽到她的聲音,夏侯嬰立即電射而出,飛身至她眼前。
隻見一抹雪亮如黎明天光般筆直清絕的身影自熊熊烈焰中從天而降,火焰橙紅的光映在他雪白不染纖塵的衣袍上,如染血的旌旗,直晃進眾人視線裏。疾風鼓動著那飄搖不斷的衣袂,烈烈作響,似來自地獄魍魎的低鳴,映他一身巍然蕭殺。
他垂落視線,將她光芒四射的笑臉收入眼底,一霎心中如電流激蕩,灌入五髒六腑。
她實在太過不同尋常,方才聽她一聲驚叫,他幾乎要將所有攔在他身前的士兵盡數掀翻,也要在第一時間來到她麵前。
可現在看她臉上耀眼奪目的笑意,他又暗歎自己的衝動。
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般激蕩難平的心緒。
全是,因為她。
夏侯嬰望住殷荃,心中滾著一絲悶痛,卻甘之如飴。
隻要她沒事便好。
他並不知道戰俘營內究竟發生過什麼,但他卻能推測出個七八分。
直屬察爾罕的機密刺客團向來陰險手辣,從未失手,在衛鈞之前,殷荃定是想出了什麼辦法拖延時間。
如是暗忖著的夏侯嬰心中微動,看向她的眸光幾分明亮幾分陰翳。
他抿直唇線,手臂動了動,似要撫上她瘦削的臉頰,卻終究沒有動手。
殷荃的胸口起伏著,不知是因為受驚還是因為興奮。
“那個刺客突然就自燃起來了!”瞪圓著一雙明眸,她指向他身後轟然倒塌的營帳,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
“還好衛鈞及時趕到!”說著,殷荃收起視線,衝全身包裹在深青色鬥篷中的衛鈞咧咧嘴。
耳邊是“咚咚”不止的心跳聲,她撫著胸口,低低喘著氣,不知何時起,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方才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現在回想起來,令她有些後怕。
若非那刺客體內的毒性發作,恐怕現在那具被烈火燒融成焦炭的屍體就會是她自己的。
思及此,她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般抬頭朝夏侯嬰看去。
方才她似乎聽到了他呼喊自己的聲音……
那聲音裏帶著急切,帶著焦慮,不再如以往那般平淡清冷。
心中淌過一股熱流,殷荃定定望住那一抹鬆柏般筆挺的身影,正欲上前,不料夏侯嬰竟轉身朝沈信走了過去。
“沈統領,鹿鳴關閘口並未遭人破壞,內奸是何人,不言自明……”夏侯嬰並未將話說完,隻將一雙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眉目含霜。
“末將有罪!!”“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沈信隻覺渾身僵硬,肺腑發寒。
錯信奸人,陷軍中將士與國之百姓於水火之中,他已不配這戍北統領將軍的職銜。
“不知者不罪,內奸混入,本就防不勝防,但你身為一軍之首,國之鐵壁,錯信奸賊,當罰;陷忠良於不義,當斬。”夏侯嬰負手立在沈信身前,聲沉音穩,如鐵錘震鼓,縱使夜風呼嘯,卻依然不顯薄弱。
他的聲音如刺破夜空的一霎火光,染鋒銳的寒芒,直搗入眾人耳膜,攪亂一片寂靜,卻令這夜更深,更濃。
“末將願戴罪前往剿滅我戍北奸賊!”
“也好,本王以為,這場守關之戰,有個人比本王更合適鎮守在此。”說罷,夏侯嬰朝旁一讓,重重人影朝兩旁分裂開去,現一高大人影,人影周身埋沒在濃黑的鬥篷中,戴著兜帽,看不清容貌。
那人直走到夏侯嬰與沈信當中時,才將兜帽脫下,抱拳道:“罪臣陸遜,見過端王!”
陸遜的出現,頓時令在場幾位將軍震驚不已。
“當務之急,便是全力鎮守鹿鳴關。本王希望,諸位將士能盡棄嫌隙,共衛我西涼江山!”
掠過那幾人眼中全無掩飾的驚異,夏侯嬰並不點破,隻繼續說了下去。
陸遜重回戍北軍雖令包括沈信在內的諸多將領有些尷尬,幾人卻很快便將這種尷尬拋諸腦後,全力進入禦敵狀態。
夜空漆黑,烏雲漸起,原本清晰可見的彎月與星子均被鋪天蓋地的雲層遮蔽。
風,越發的猛烈起來,似乎是變天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