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幽囚水牢

“你有心事。”

邊說邊無視衛鈞的阻攔緩步跨過門檻,秦長安噙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雙眸直直掠向坐於長案後的夏侯嬰。

“此處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衛鈞送客。”

幾乎不見他動唇,那清冽聲線便已經傳入耳膜,冰冷刺骨。

唇角一僵,秦長安在原地站定,一動也未動。

垂落視線望向始終不曾抬頭朝自己望上一眼的夏侯嬰,她蠕動了一下嫣紅唇瓣,似是在極力擺脫那令人周身發僵的陰冷。

“你想救她麼?”

“衛鈞。”稍稍加重了語調,夏侯嬰始終未曾掀起視線。

見他態度冷硬,秦長安麵沉如水,卻隻在盯住他短暫望了片刻後扭轉身形。

待她走出書房,黑麵侍衛龐班麵帶猶豫的瞥向自家主子,沉聲開口:“主子,或許,方秦氏……”

“龐班,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隻緩緩說了一句,夏侯嬰邊說邊站起身,道:“去國師府。”

風雲山莊中,殷荃被囚困在地底洞穴的一間水牢內,雖說是水牢,卻也隻在每日特定的時間裏才會漲水,除此之外的其他時間段都隻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牢房。

負責看守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將她綁了來的黑衣人。盡管她並未見過那人的真實麵目,卻是十分熟悉那人的聲音。

那人雖整日籠罩著一件濃黑勁裝,卻並不掩其精壯挺拔的身材。一看便知是常年練武,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條理分明,盡管隔著濃黑的布料,也能將其看出個七七八八。

那人始終沉默不語一言不發,就連呼吸也是異常清淺,時常會令殷荃產生一種極其詭異的錯覺。

起初,她還當真有些驚恐,連續幾日下來,倒也成了習慣。

她甚至發現,這個負責看守自己的黑衣人似乎本性冷漠,非但對自己不聞不問愛答不理,甚至對那幾位牛氣哄哄的莊主大人也極其冷淡。

被囚困在此處後,殷荃覺得整個時間都似乎被什麼人給調慢了。

四周一片漆黑,耳邊隻有時緩時急的水聲和滴水落地發出的空靈回響,除此之外,她便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讓她不免有些惆悵,漆黑一片的環境對一個活著的人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折磨,勝過一切對肉體進行的酷刑拷打。

永無止境的黑暗剝奪了視覺,緊隨其後而來的更會有聽覺、嗅覺和觸覺,甚至會令人陷入自我營造的幻覺……

抿抿唇,殷荃抱著膝坐在潮濕的地麵上。

空氣中漂浮著陰冷粘膩的潮濕氣息,似乎還有些淡淡的腐壞味道,她一時間也想不起來那究竟是種什麼味道。仿佛混合了許多種腐敗的東西,或者是水草或者是木頭,或者……是動物。

腦仁一陣一陣抽著疼,許是因為在這種過度陰冷的環境下呆久了的緣故,讓她連睡覺逃避現實都不能。

揉著額頭,她將冰涼的手指放在太陽穴上,感受從指尖傳來血管“突突”的躍動,隻有這樣,她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因為長時間深處黑暗而崩潰。

驀地,她忽然察覺到一絲微弱的幽光,光源似乎正是自己左手中指上那枚戒指。

心髒猛跳了一下,殷荃抱起左手中指仔細的瞧,終於確定方才看到的微光不是自己的幻覺。

隻見那黑珍珠正源源不斷向外散發出一抹極其微弱的幽綠光芒,像碧綠翡翠中如煙似霧的瑕,幾分清透幾分冶豔。那抹瑩瑩綠光仿佛有生命,不斷向外盤旋推延,細細看去竟仿佛滲透了一抹鮮血般沉斂凝重的紅,極盡妖嬈。

她原本覺得夏侯嬰隻是單純的將他母妃的遺物送予自己,現在看來,果然還是自己低估了他。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細如鴻毛,也絕非毫無意義;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哪怕是輕薄歎息,也意味深長。

望著手指上的戒指,殷荃抿抿唇,心中徑自淌過一股暖流。

抱著戒指在那幽幽泛光的黑珍珠上落下輕薄一吻,驀地,戒指似乎在一瞬間有了生命般,徑自彈出一條同樣古銀質地的極細鏈條,蛇一般順著她手腕的弧度輕輕纏繞了上去。

見狀,她怔了一怔,心中頓生無限驚歎。

未及她情緒收歇,深不見底的黑暗中隱隱有一抹橙紅火光正不斷循著濕滑的岩壁旋轉而來。

抿了唇,殷荃將左手掩入衣袖,踮起腳尖湊到那窄小的鐵窗上,很快便瞅見一道跟隨火光而來的瘦高身影。

那身影的主人並不陌生,正是身為三大莊主之一的薑環。

隻見她身後左右兩側各跟著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兩壯漢身裹藏青勁裝,銀灰腰帶上嵌著黑色的鉚釘,腰間各自掛著兩個黑色皮囊,看上去倒與練紅綾腰間掛著的皮囊有些相似。

與初次見麵時一樣,薑環始終穿一身灰白長袍,黑中染了幾絲灰白的頭發緊緊挽在腦後,梳的一絲不苟,甚至連一根碎發都沒有,在火光照耀下顯出幾分橙紅光暈,將她稍稍有些蠟黃的臉色映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