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廢棄的一堆瓦礫,我才知,原來,當我走出這個寺廟,當蘇暮寒也走出了那掛了紗帳的小屋。我便和他,什麼都不是縱然,我在大街上,與他不期而遇,我都無法去確定,對方就是與我朝夕相對了三年的先生。
嗬,想起來,直教人覺得悲哀啊。
苦澀一笑,抬眸瞧著麵前之人,開口道:“懷念,可,卻是過去了,再也不屬於我。”
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男人麵前自稱“我”。
因為隻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臣妾”二字,顯得那麼拗口,我隻是,突然之間,叫不出來。
他深邃的眸子鎖住我,呆呆地,瞧了片剝。我不知他是否注意到了我用詞的不妥,可,他終是沒有與我計較。
良久,才見他又回身,負手看向遠處,緩聲道:“朕以為,宮牆最大的缺點,便是圈養了人的脾性。宮規,不可破。可朕依然希望,在私下的時候,可以瞧見人的真性。”
微微怔住了,瞧著男子輪廓分明的側臉,他卻是不看我,依舊瞧著前麵。
我忽然想起初見他的時候,還有他深夜偷偷跑來找我的時候,那般邪惡的樣子,霸道,還蠻不講理。是否,這就是他說的,私下的時候?
可,我實在不知,為何好端端的,他要和我說起這樣的話來?
怔怔地站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身邊之人忽然又道:“如果現在,朕要你選,朕,和你那先生,你會選擇誰?”這一次,他又回頭,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心下訝然,他的話為何這般奇怪的時候,卻見他的嘴角微揚,卻是,再不說一句話。轉身,大步離去。
愕然地回眸,瞧著那飛快離去的背影,欲要跨步上前,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躊躇了。
我知道,縱然這裏已經廢棄了,可在十裏坪後,又新建了寺廟的。況且蘇基寒說,隔段時間,便會派人將藥水放在寺廟裏。所以,如果我想將他找出來,定也是可以的。
錯愕地看著男子的背影,走得那般快,他是要……就此,讓我選。
如果我選蘇暮寒,他是否,會成全了我?
可,我忽然覺得舍不得。
舍不得看他獨自離去的背影。舍不得他的那句“朕要告訴你的是,有些人不懂得珍惜,可朕,喜歡得緊”。舍不得他霸道而又孩子氣的樣子……
原來,我舍不得的,競有那麼多那麼多。
夏侯子衿,你,可知道?
深吸了口氣,抬步追著他的腳步而去。
腳踩在碎了的瓦礫上,那聲音仿佛越來越大聲了。
他定是聽見了,可他依舊不回頭,不停下來。明明,隻是看著他的背影,卻不知為何,會覺得,瞧見了他的笑。
桑梓啊,你定是瘋了。
回了禦駕,他卻不再說要過十裏坪去的話,隻沉了聲音道:“去上林苑。”
“皇上起駕上林苑——”
外頭,李公公的聲音尖銳地響起來。
我坐在他的身邊,那厚厚的裘貉置在一旁,他忽然圈起了拳頭置於唇邊咳嗽了起來。
我微吃了一驚,前些日子才病過一場,怕他又染上風寒。上前低聲道:“皇上……”
他睨視了我一眼,沉了臉道:“朕討厭咳嗽。”
怔住了,不禁又笑。想起了我曾和他說的,咳嗽,是忍不住的。
他忍不住,所以才要咳出來。否則,他都說討厭了,如若可以,定會忍著。
那麼,我可以看做是,對於蘇暮寒的事情,他依舊耿耿於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