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雙眼,“我可算等到您了!”眼前之人蓬頭垢麵,隻顧著低著頭抱著我的雙腿不停地哭泣,也辨不清他的容貌。想來自己也不會記得他究竟是誰,而我也不想這麼一直被他抱住不能動彈,於是和聲道:“既是如此,現今我人便就在此處,你為何事,先放開我再說也不遲。”
“唔。”那人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抬起袖子胡亂抹了幾下臉,我偷偷瞟到他袖子抹到臉的地方變得一片黢黑,心裏一陣顫唞,已是不敢低眼再看自己剛剛被他抱過的裙擺。
還好他並未在意我的舉動,起身向後退了兩步,鄭重朝我再次跪下,“梆梆梆!”這三記叩首,可謂記記擲地有聲。“還請娘娘慈悲,看在小神在此等候萬年,幾欲化石的份上,允小神一事!”他抬起頭來毫不避諱地與我四目相對,眼睛裏滿是赤誠。
看著眼前之人額上滲出的鮮血,我不由地有些動容:自我鎮守了卻,數萬年來,我遇見過太多有事相求登門拜訪之人,相較那些隻會臉上恭敬內心卻是不然的人,像眼前這位,如此虔誠真摯,道是空前,怕也是絕後。心裏不免對他生出幾分好感,連忙上前扶起他,“你先起來,用不著如此。何事?我允你便是了。”
“娘娘此話當真?”他張大雙眼,眼裏滿是欣喜。
“自是如此。”我微微一笑,“吾族,最重承諾。你快些起來。不過,話可先說好了,需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且不得妄動殺業,有害蒼生。”
“這是自然。”須知我從不輕易許諾過別人什麼,他興奮地滿麵通紅,一個勁地點頭,“小神哪敢有那個癡心妄想,小神平生所願,也隻是想求得娘娘的一瓶不老泉水。如是,足矣。”
“嗯?”我不免有些疑惑,眼前此人年紀尚小,又是男子,照理用不著問我討要這個,“隻為這個?”
“正是!”他見我麵露疑惑,怕是擔心我反悔,連忙再次跪下,“還望娘娘慈悲成全。”
我看著跪地不起的他,心裏犯了兩難,其實倒也不是我吝惜那一點泉水,隻是,這不老泉究竟在哪兒?我隻是依稀有個印象,卻是再也想不起來了了。
“唔,你先起來啊!”見他這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我一下子沒了主意,隻好想辦法先應付一下,“我絕不是小氣不給你那點泉水,隻是你倒是先說說,你是誰?要那個做什麼?”
“娘娘。”那人肅起麵容,“小神名陵水,乃是天池玄龜。”
天池玄龜?我心裏更加疑惑,“玄龜一族,以長命著稱,其壽,可與天齊,已是三界之中,人人欽羨,難道,你已有長生,還仍心不滿足,妄想不老?”本以為遇見了一個不同的真誠孩子,看來是我樂觀了。
“娘娘可是冤枉小神了。”陵水目光堅毅,“小神哪是那種貪妄之徒,小神為的是芮臻。”
芮臻?如此溫婉動聽的名字,怕是這名字的主人也是一個端秀可人的女子。看來……怕是事情要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小神不瞞娘娘。”陵水誠懇道,“那芮臻,乃是比翼鳥族的公主。百年前,她不幸身中‘朝絲暮雪’,容顏盡毀。小神不忍她韶華空逝,故而鬥膽求娘娘賜下不老泉水,以恢複芮臻本來麵貌。”
“朝絲暮雪”,本是一種草藥,顧名思義,服下這種草藥之人便會“朝成青絲暮成雪”,瞬間蒼老,所以也被稱為這天下間最最陰狠的毒藥之一,尤其是對於女子,彈指紅顏老,怕是比奪了她的性命還要不如。
“那這也是那芮臻該來問我討要泉水。”我有些不解,“你來又是為何?”
“嗬嗬。”他的笑容讓人見了彷佛是飲了黃連湯般苦澀,“娘娘可願聽陵水講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