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兩隻眼睛瞪得快要跳了出來,嘴巴錯愕半張,眼前的女子正是嫦娥仙子。嫦娥仙子一身婦人打扮,頭戴發髻,畫著淡淡淺淺的眼影,但是即便是這般素裝,也難以掩飾她那骨子裏的嬌媚動人。
玄奘還怔在原地,嫦娥卻以熱情大方地走過來一把挽住了玄奘的胳膊,吐著薄荷氣味道:“可真是想死奴家了。”
玄奘慌了神,當即就推開嫦娥,身體朝後退了三步,道:“貧僧,乃是出家之人,嫦娥仙子請你自重。”
玄奘雖不知自己為何會無端出現在這裏,又為何有一個小孩兒叫自己爹爹,更不知道為何嫦娥也會出現在這裏,還與自己熱情似火。
玄奘本能地縮了縮身子,眼中透出一抹困惑,前後左右打量著這裏的一切。
陌生而又熟悉。
玄奘隱隱覺得這眼前的茅屋,身後那顆萬年梧桐樹,左側那片小山丘,萬分熟悉,但是又一時間想不到這到底是在哪裏。
嫦娥仙子聽了玄奘那般正經地回答,微微楞了下,隨後更是哈哈大笑,不矜持,不淑女,就那麼肆無忌憚,是婦女舉世無雙的大笑本領。
“玄奘,你頭發都比我長了,兒子都比你大了,你竟然還說自己是出家之人,哇哈哈,真是好笑。”嫦娥捧腹笑道。
玄奘當即就把自己的頭一摸,那錚亮圓滑的光頭卻已經消失無蹤,此時觸手摸到的是滿頭青絲。
玄奘心中一跳,暗暗道:“這……這怎麼回事?”他一時間想不到自己到底為何會在這裏,又是一時間想不到自己怎麼又長了頭發。
玄奘吐了口氣,腦袋裏亂七八糟七葷八素,忽然,他心中一跳,眼中頓時放光。他環顧四周,一切都那般熟悉,他知道了,他叫了起來:“這……這是我的家呀。”
這是玄奘的家,是玄奘在明末清初時的家,家門口還養著一條大黃狗,此時,那隻大黃狗正在午日下咧嘴睡覺。
母親早死,玄奘與殺豬的屠夫父親相依為命。而屠夫老板又因殺豬事宜,亂七八糟隨處安家,因此小小年紀的玄奘就得適應一個人的生活。
忍受孤獨,忍受沒有愛的孤獨。
那嫦娥仙子咯吱咯吱笑出聲來,雙目含情地望著玄奘。倒是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仙女風情,完全是一俗物一般。
玄奘眯著眼審視一般地看著嫦娥,道:“嫦娥仙子,你為何會出現在貧僧家裏?”
“我若不出現在你家裏,那我出現在哪裏?我是你八抬大轎迎娶的媳婦,你若嫌棄我了,直說便可,無需這般那般的東問西問。”嫦娥道。
八抬大轎?玄奘腦袋嗡的一下響了,他雖然覺得自己有些流氓,但是還未流氓到破壞清規戒律成親的地步。
嫦娥見玄奘眼中還帶著困惑,嘴唇一撇,當即把那孩子當成貨物一般拉扯在身前,道:“怎麼?孩子都這般大了,你還想抵賴不成?你父親前年才死,臨死之前叫你好好待我,沒想到你現在就成了負心人。”
嫦娥說著,嘴角噙著一抹憤怒,轉身之後,不如那小茅屋裏,當即就在那小茅屋裏放了一把火。
那小孩兒笑嗬嗬地拍手大叫:“燒得好,燒得好!”
而那嫦娥仙子卻一口一個咒罵玄奘是負心人。
這一切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玄奘雖然心裏準備接受它,他咽了一團口水,環顧四周,這種感覺可比幻相真切得多。再者,但凡幻相都是暗藏殺機,幻相之內有魔煞之氣,可這一片祥和,又真切無比,完全不似是自己中了什麼幻術。
玄奘舉目望天,但是方才還萬裏無雲的蒼穹,卻在霎時間風起雲湧,烏雲可比波浪還洶湧澎湃些。
玄奘看著那起伏不定的烏雲詭異變化,胸口一團一團的熱浪擊打而來。
他眼中一亮,自言自語著:“原來是這樣……”
他好似懂得了什麼,盤腿而坐,雙目一點一點的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