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到了是這樣的答案,也明知這是真正的答案,但我心裡還是有種奇怪的滋味。我想了很久,這種滋味大概就是不甘心吧:我不甘心和他曾經的人生真的沒有一丁半點兒交集,不甘心我和他的婚姻真的隻是因為合適。
誰讓我是我媽的女兒呢?她是個浪漫主義者,我有她的基因,血液中多少也會流淌著浪漫主義情懷。她信仰愛情,而我相信緣分。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沒有邏輯可言的,大抵就像是,有時候我半夜睡不著跑到陽臺透氣,一抬頭看見天上閃著燈飛過的飛機,我愛的人可能就在那架飛機上。儘管我們根本不認識對方,至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我在倫敦生活了四年,陸西城在倫敦的那一年時間是和我重合的,我難免會幻想,我以前是不是曾經見過他,甚至有可能我們真的在某個十字路口遇見過。
“別想了,回去休息吧。”陸西城脫下他的風衣給我披上。
我本該拒絕,想想還是乖乖地穿上了。他說得對,一輩子還很長,而我們是終將共度餘生的人。隻是,此時此刻,我又怎能靜下心來休息?
翌日清早,我在去機場的路上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蘇適臨時通知我,他和夏彤決定不陪我去冰島了。我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冰水。這就意味著我要隻身一人輾轉於一個陌生的國度,而我以前從未獨自出過遠門。我雖惱怒蘇適的不仗義,卻並非不能理解他。昨晚鐘心瑤那麼鬧,他本就意興闌珊,又擔心鐘心瑤回去後會找阿姨告狀,心情如此忐忐忑他就算跟著去了冰島,也隻會一路給我添亂。
所幸,我從李拓那裡得到了安慰,他和安妮 · 張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成功穩住了鐘心瑤。鐘心瑤是個好勝心很強的小女孩,那一口怒氣憋過去了也就沒什麼事了。李拓充分發揮了他的男性魅力,哄得鐘心瑤主動承諾不會向阿姨告密。
倫敦三日塵埃落定,我總算可以安心踏上前往冰島首都雷克雅維克的飛機了。
陸西城親自把我送到了安檢口,他是唯一有空來送我的人。我沉浸在即將到來的孤獨之中,一時也沒什麼話可以和他說,我和他之間本來就話不多。
安檢隊伍越來越短,我像個合格的未婚妻一樣幫陸西城整理了一下領帶,沖他甜甜地微笑道:“別忘了讓我爸媽相信,我們很恩愛。”
陸西城莫名其妙地掃了我一眼,反問:“你是想讓我直接把這句話帶給你爸媽?”
“當然不是。”
隊伍繼續向前挪動,馬上就要輪到我了。
我從包裡掏出化妝鏡,仔細瞄了下口紅,問他:“怎麼樣,看上去還算精神吧?”
“還不錯。”
“冰島可是世界上最北的國家,天盡頭呢!”我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儘量認真道,“陸西城,我馬上要去天邊了。我害怕孤獨,要不你抱我一下吧?”
聽到這句話,陸西城是詫異的,不過他並沒有拒絕。他動作有些遲緩,緩緩地張開雙臂,緩緩地將我擁人懷中。我踮起腳,環住他的脖子,將頭埋人衣領輕輕蹭了一下。白色的領子下方赫然留下了一小點紅色,看不出唇形,顏色也並不明顯,一點都不像刻意為之。
我很滿意:“你回國後就穿著這件衣服去見我媽,什麼都不用說。我最喜歡的唇膏顏色,她認得。”
陸西城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衣領,又看了一眼我,點頭:“注意安全,早點回。”
“知道。”
我轉身大步走向安檢口,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登機口人不多,很安靜,適合思考。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一邊構思著冰島旅行的策劃案,一邊將好不容易冒出的創意點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