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新娘的眼神,那是愛嗎?不管怎麼說,那裏麵有渴望。對人也好,對她帶來的東西也好。
不像他看他們,臨走前那一眼,如此棄若敝履,不是厭憎,是淡漠。
卻比厭憎更讓人齒冷。
男孩和妹妹瘋了。他們跑到門口亂塗亂畫,被人追得滿大街亂竄。然後兩個人,懷著滿身的顏料,抱頭痛哭。
哭得那麼撕心裂肺。
哭得胸腔裏的氣都吐盡了。
然後男孩發現,自己和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親吻在一起。
吻得很緊,吻得很深。妹妹的舌頭像蛇一樣,妹妹的牙齒緊緊扣著他的嘴唇不放。
男孩嚇一跳,猛得推開妹妹,獨自張惶得跑了。
等他回到家,狼狽得還沒回過氣,又被另一個人緊緊抱了,深深吻住。
那帶著巨大渴望的攫取的嘴裏,有他熟悉的薄荷味道。
是韓東。
或許是今天受了刺激,或許是被妹妹咬得暈了,他突然就想,這樣放縱一下自己吧。
其實,他想親這個人,也有很久很久了。
於是兩個人親得死去活來,親到很自然的,上了床。
等一切完結,男孩沉默地坐起身。
韓東從後麵抱住他,輕輕地說:你放心,我會娶菲菲的。至少,她長得跟你一樣。
最後,深深地在他脖頸後麵親了一口,就下床離開了。
之後,他們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繼續以前的日子。
繼續假裝每個人都很幸福。
隻是男孩覺得,很累。一個人的時候,他笑不出來。
三個人的時候,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隻能用心地做蛋炒飯。
隻有在吃他做的蛋炒飯的時候,三個人才會發出真心的笑容,發自內心的滿足。
真好吃呢。
然後那一天,男孩和妹妹二十歲的生日。
妹妹先和韓東去約會了,男孩做了蛋炒飯準備給她宵夜。
妹妹回來了,笑得很好看。
她坐在男孩對麵,說:“非非,你知道嗎?顧正旭又生了個兒子,他擺宴席請人來慶祝……”
“非非,你知道嗎,韓東說他心裏喜歡的是別人,不是我……”
“非非,你知道嗎,我們第一次吃肯德基,隻夠錢買一對雞翅,你讓我先挑,我挑了小的,一直後悔,到今天還後悔……”
他傻傻地聽著,直到血流了滿地,才發現妹妹一早把手腕割開了,就像十年前他們的母親一樣,手腕上一道血肉翻飛,醜陋到不行的疤痕。
“不要!”他魂飛天外,妹妹,他最愛的妹妹,連蛋炒飯還沒吃。
就這麼,在他麵前,死去。
十年前,他救不了母親,十年後,他救不了妹妹。
“非非,你不要嚇我,非非。”據說,男孩的妹妹去了之後,他昏迷了三天。
韓東一直抱著他。就像之後的兩年裏,他們抱著互相取暖。
然而妹妹走了,那一刀,拉開了母親留在他心頭的舊傷。
這個口子很大,光是擁抱並不能填滿。
男孩和韓東,幾乎夜夜纏綿,瘋狂地□。
但是每次完了,他總是推開身上的人,把腦袋深埋在手裏,喊著菲菲的名字。
菲菲也好,非非也好,再也,飛不起來了。
因為傷口太痛太深,他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那日漸灰敗的麵色,和越來越絕望的眼神。
直到有一天,他跟他走在馬路上,他再度恍惚出神,韓東突然回頭看著他笑。